內府的用度也是如此,每年從南方征收上來的“白糧,基本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整個內廷,包括宮女、太監、雜役等等,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人上下。
現在突然要增加三千名精壯士卒的夥食和糧餉,真正要落實是要花大量時間去調配、挪移的。
“內供用庫的白糧,一年定數是多少?”朱由檢問道。
高時明不敢怠慢,連忙回道:“回陛下,內府白糧,如今一年的定額,是十七萬六千石。”
十七萬六千石……
朱由檢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
三千人的勇衛營,如果按日食二升的標準精銳飯量,一年純乾飯就需要兩萬多石。
如果再加上每人每月兩石的月俸,那一年就是七萬多石。
兩者加起來就是九萬石。
這麼算來,內府的白糧,甚至將將能養上兩營兵馬。
但是……
他看了一眼高時明和徐應元,隻能放棄這個妄想。
朱由檢搓了搓有些發燙的臉,讓自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下。
他還是有點操之過急了,就像小孩子剛拿到心愛的迪迦一樣,恨不得什麼最好的都給他。
他想了想,轉頭對徐應元說:“罷了,糧草之事,暫且還按京營舊製來吧。”
這是一個妥協,也是一種無奈。
他隨即又問道:“不過,全員月給兩石軍俸,這個能做到嗎?”
這一次,徐應元答得很快:“回陛下,這個沒問題。隻要還在京營的編製裡,按舊製發放,五軍都督府那邊不敢克扣。”
朱由檢點了點頭,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錢糧之事,急也急不來。先把軍心穩住,把架子搭起來,才是最重要的。
他沉吟片刻,又想起一件事。
“京城裡,是不是有個武學?”
徐應元答道:“是的,陛下。就在黃華坊的智化寺邊上。”
“嗯,”朱由檢應了一聲,“明日,也請幾名武學最好的教師進宮來,朕要看看,他們平日裡都教些什麼。”
“另外,把戚繼光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還有往年武舉最好的考卷,都給朕找來,朕要看看。”
朱由檢說完,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他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穿越,更沒想過會成為一個皇帝。
但沒事,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和平年代長大的,可能是個好皇帝,是個好的改革家,但大概率應該不是什麼霍去病式的軍事天才。
什麼三段射,什麼軍師旅營,什麼特種作戰,先擱一下吧。
先賢有言——不對,後賢有言,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
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先去尊重這個世界裡,那些用真刀真槍,用無數人的鮮血和生命總結出來的經驗。
戚繼光,就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軍事家。
在江南打倭寇,做鴛鴦陣,到了薊鎮,又做車營,先看看他的兵書熟練一下。
後麵再把這個時代前線趟過刀子的勇士叫過來一對一請教一下,才有資格對軍事改革、軍事行動指手畫腳。
就在朱由檢沉思之際,一名小太監匆匆從殿外走了進來,在馬文科耳邊低語了幾句。
馬文科聽完,臉色微微一變,快步走到禦案前,躬身稟告。
“陛下,劉老娘娘……請您去慈寧宮一敘。”
靠在禦座上的朱由檢緩緩睜開眼睛,臉上一時間全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