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瘋狂地翻找著原主崇禎的記憶,這才翻出了一段模糊的記憶。
天啟皇帝登基之時,確實發內帑大賞天下邊軍及文武官員,而這個數字是——一百八十萬兩!
朱由檢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了一下,突然有點痛。
他的家底現在要是真把這180萬兩全發出去,瞬間就隻剩下80萬兩了。
再算上皇宮內各種開銷的預留,恐怕活動資金就隻剩30萬……
朱由檢的臉色變幻,但僅僅是一瞬間,他就強行壓下了心頭的驚濤駭浪。
他抬起眼,臉上已經恢複了那種讓人看不出深淺的平靜,仿佛早就知道這件事一般。
“此事,朕也正準備與眾卿商議。”他語氣平淡地開口,“不過不急,可以先放到後麵再議。”
他將目光重新投向郭允厚,問道:“愛卿,除了這兩法,可還有其他方法?”
郭允厚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慚愧之色,躬身道:“臣自天啟六年任戶部尚書以來,皆是憑借此兩法,左支右絀,勉力維持,實在有負陛下聖恩。”
他歎了一口氣道。
“臣在今年五月時,與科道會議,共議十策,其中頗多開源節流之策。”
“如陛下感興趣,臣可為陛下試言之。”
朱由檢聞言,精神微微一振,勉強將那180萬的大危機放到一邊。
十策?聽起來倒是很厲害的樣子。
他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示意郭允厚繼續。
郭允厚清了清嗓子,沉聲道:
“所謂十策,首在清餉!邊事之壞,莫大於兵餉之不繼……”
“其二,則在考成!天下錢糧,拖欠成風,朝廷之令不行於下……”
“其三,……”
朱由檢一開始還聽得頗為認真,不住地點頭。
但聽著聽著,他的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眼神也漸漸飄忽,心思飛到了九霄雲外。
倒不是郭允厚說得不對。
相反,他說得太對了,每一條都堪稱金玉良言,真要拿出來用都是可行的。
可問題在於,這些對策,都太宏大了。
就拿“清兵餉”來說,誰不知道九邊兵餉冒領嚴重,需要清理?
可關鍵是怎麼清?誰去清?從哪裡開始清?清到什麼程度才算完?
這裡麵的門道,可比這三個字複雜多了。
清的還行的是袁崇煥那樣,520萬壓成480萬兩,把銀子壓下去了,還能把戰力提起來,軍心還不受太大影響。
清理不好的就是薊鎮裁軍,直接裁出個乙巳之變望風而降來。
再說那“考成”、“屯田”,也都是老生常談,道理誰都懂,可真做起來,能落幾分到實處是真說不定了。
這些策略的方向都是正確的,但恐怕執行策略的組織和人事卻存在問題。
不然天啟五月到如今也將將四個月了,何以一點起色沒有。
朱由檢越聽越困,思緒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那一百八十萬兩的賞銀上。
跟這些道理全對的十策相比,他現在更關心的,還是那個更現實的問題
到底怎麼才能體麵、不失禮貌地……保住自己的錢袋子?
又或者說,如果終究會失去,又可以去哪裡找補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