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飛速盤算,額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兵部……出十五萬兩,可行?”朱由檢淡淡地問道,像是在商量,又像是在下令。
霍維華原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但很快,他便放棄了掙紮,直接一躬到底,聲音洪亮地回道:
“陛下有憂,臣等自當分擔!兵部上下,皆願為陛下分憂!”
“我部僅留一萬兩以作日常騰挪,其餘十五萬兩,均可支持大賞!”
朱由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霍愛卿果然是忠君體國之臣。”
他一句輕飄飄的誇獎,卻讓霍維華如蒙大赦,暗自鬆了一口氣。
朱由檢的目光隨即轉向工部尚書薛鳳翔。
“薛愛卿,工部呢?三大殿剛剛完工,大工花費甚巨,如今,還能支持嗎?”
薛鳳翔的臉皮抽動了一下,顯然是肉痛到了極點。
工部就是個花錢的衙門,油水是多,可窟窿更大。
他一咬牙,心一橫,出列道:“工部雖也麻煩,但有陛下坐鎮,騰挪一下,也可運轉。臣……臣部可以支持八萬兩!”
“薛愛卿亦是國之棟梁。”朱由檢點頭讚許。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戶部尚書郭允厚的身上。
“郭愛卿,”朱由檢的語氣溫和了許多,“戶部總攬天下財賦,擔國之重,朕知道你的難處,要不還是……”
他話未說完,郭允厚卻慨然出列,聲如洪鐘。
“陛下!今年九邊各餉皆已足額發下,戶部尚有餘力!臣部預留十萬兩以作不時之需,其餘二十三萬兩,皆可獻出,以壯天子聲威!”
“好!”
不等朱由檢說話,一旁的禮部尚書來宗道也跟著出列,拱手道:“陛下,戶部名下光祿寺,也可支持三萬兩!”
朱由檢心中微微一驚。
光祿寺不就是個做飯的地方嗎?怎麼也能收稅?
他迅速按下了這份驚訝,轉而放聲大笑起來。
“好好好!諸位愛卿,果然都是我大明的賢臣、忠臣!有諸位在,朕,何愁國事不興!”
他轉頭對侍立一旁的大太監高時明說道:“既然如此……”
他沉吟了片刻,心中飛速計算著。
十五萬,加八萬,再加二十三萬,還有三萬……一共是四十九萬兩。
速算完畢,朱由檢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就從內帑之中,再撥出一百三十一萬兩!湊足一百八十萬兩之數,即刻發往九邊,以作登基賞賜!”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覺得心在滴血。
交了這131萬,他的內帑就隻剩……130萬了!
抄家的錢都給出去不算,還多貼了十幾萬兩……
他之所以這麼心痛,倒和貪圖享受沒有半分關係。
這大明皇帝的諸般吃穿用度,用上銀子的地方不會太多。
他之所以如此看重內帑,完全是出於一種樸素的、對這個時代官吏節操與能力的深刻不信任。
一兩銀子在他朱由檢的手裡,和在外臣文官手裡,能發揮出的價值,簡直是天壤之彆。
殿內的臣子們自然不知道這位少年天子內心的痛苦,聽到這個數字,齊齊躬身行禮。
“陛下聖明!仁愛士卒,真乃千古未有之仁君!”
高時明也是拱手應諾:“奴婢遵旨!”
在一片山呼萬歲聲中,朱由檢卻忽然擺了擺手,提出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這批賞賜,依往日慣例,是如何發放到九邊將士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