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七七事變_清辭歸浩外傳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八章七七事變(1 / 2)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八日,清晨。

外灘海關大樓的鐘聲似乎比往日更加沉悶,一聲聲撞在黃浦江混濁的水麵上,也撞在每一個早起看報的人心頭。報童尖利的、帶著哭腔的叫賣聲,撕破了上海灘最後一個平靜的黎明:

“號外!號外!日軍昨在盧溝橋悍然炮擊!我軍奮起抵抗!華北危急!中華危急!”

“看報看報!宛平城昨夜槍聲大作!日軍借口演習士兵失蹤,強入我防區搜查被拒,悍然開火!”

“特大新聞!日本華北駐屯軍發表聲明,誣我駐軍挑釁!宋哲元將軍嚴正交涉!大戰一觸即發!”

油墨未乾的報紙被無數雙手搶奪,鉛字冰冷而刺眼。街頭巷尾,茶館酒肆,所有能聚集人群的地方,空氣都像凝固的鉛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憤怒的咒罵,驚恐的低語,絕望的歎息,交織成一片混亂的嗡鳴。有學生模樣的青年揮舞著拳頭,高聲疾呼“抵抗到底”;有麵色蒼白的市民攥著鈔票,擠向米店、煤店;有身穿綢衫的商人憂心忡忡地打著電話,語氣急促;巡捕房的警察明顯增多了,在主要路口神色緊張地巡邏,眼神警惕地掃過人群。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席卷了這座東方不夜城。

清韻書店的門,罕見的在上午就開了。沈清辭站在櫃台後,手裡拿著一份還散發著油墨味的《申報》號外,目光沉靜地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標題。她的手指微微收緊了報紙的邊緣,指節有些泛白。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以如此激烈、如此屈辱的方式降臨時,胸腔裡那股沉悶的鬱結和冰冷的憤怒,依舊難以遏製。

書店裡很安靜,沒有一個顧客。夥計們也都沉默地整理著書架,動作比平時更輕,仿佛怕驚擾了什麼。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沉重的壓抑。

“清辭姐姐!”門被猛地推開,林婉婷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圓潤的臉上再沒有了往日的活潑,隻剩下驚惶和憤怒。她手裡也攥著一份報紙,眼眶發紅,聲音帶著顫抖和哽咽,“他們……他們怎麼敢!這是我們的土地!他們憑什麼!”

她撲到櫃台前,抓住沈清辭的手,急切地問道:“清辭姐姐,你說,我們能贏嗎?宋將軍的二十九軍那麼能打,一定能打退他們對不對?”

沈清辭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裡無憂無慮、此刻卻像受驚小鹿般的學妹,心頭湧起一陣複雜的酸楚。她輕輕拍了拍林婉婷冰涼的手背,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婉婷,冷靜點。事情已經發生了,慌亂和哭泣沒有用。”

“可是……可是他們要亡我們的國啊!”林婉婷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我爹爹早上接了電話,說北邊的生意全完了,好多貨都在路上,現在兵荒馬亂……他還說,上海的租界也不安全了,讓我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去香港……”

沈清辭沉默著。林家的生意主要在北方,受衝擊最大,林父的反應是人之常情。但“去香港”三個字,像一根細針,刺痛了她心底某個地方。這片土地,難道就這樣,要被戰火和鐵蹄一寸寸吞噬,而她們隻能像受驚的鳥雀,倉皇南飛嗎?

不,絕不。

這個念頭清晰而銳利地劃過她的腦海。但隨即,又被一種更深的無力感籠罩。她一個女子,一個開書店、學醫的學生,又能做什麼?

就在這時,書店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周明安,他臉色凝重,步履匆匆,額頭上帶著細汗。他看到沈清辭,連忙上前,也顧不上客套,壓低聲音道:“沈小姐,李老板讓我來一趟,有幾句話務必轉達。”

沈清辭眼神一凝:“李先生?”

“是。”周明安抹了把汗,語速很快,“李老板說,時局驟變,人心浮動,市麵上很快就會亂起來。糧食、藥品、日用百貨,價格必然飛漲,而且有價無市。清韻書店和沈家藥鋪,目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難免會有宵小之徒趁亂生事。李老板讓您和沈老先生務必提高警惕,囤積些米麵糧油和常用藥品在家中,近期儘量減少外出,尤其是晚上。書店和藥鋪的現錢,最好分散存放,不要都放在櫃上。若遇到緊急情況,可以……”他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個疊成小方塊的紙條,遞給沈清辭,“可以派人按照這個地址,去找這位姓趙的師傅,他是李老板的故交,在法租界巡捕房做事,還算有些門路。另外,李老板還說,他那邊會儘量想辦法,確保‘昌茂’行對沈家藥鋪的藥材供應,不會斷。”

沈清辭接過那張紙條,展開看了一眼,是一個法租界弄堂的地址和一個名字。紙條上的字跡遒勁有力,是李浩的親筆。

她捏著紙條,心緒複雜難言。李浩的提醒,句句在理,甚至可以說是未雨綢繆,思慮周全。在這樣的時候,能想到這些,並且派人冒險前來示警,這份心思,已非尋常。但他越是如此,沈清辭心中的疑慮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越是交織。

他到底是什麼人?一個普通的藥材商人,何以能如此敏銳地預見到亂象,並提前做出如此周密的安排?甚至能調動巡捕房的關係?上次的“興業地產”,這次的示警和安排……他真的隻是“昌茂”行的東家嗎?

“李先生……現在何處?”沈清辭問道,聲音有些乾澀。

“李老板一早就出去了,”周明安搖頭,“現在市麵上消息亂得很,各種牛鬼蛇神都出來了。李老板說,有些事,他必須親自去處理。沈小姐,李老板交代的話,您務必放在心上。這世道,馬上就要亂了,能小心一分,便是一分。”

說完,周明安又匆匆行了一禮,轉身快步離開了書店,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外慌亂的人流中。

沈清辭站在原地,看著手中那張薄薄的紙條,又看了看身邊淚痕未乾、一臉茫然的林婉婷,再看看空蕩蕩、彌漫著不安氣息的書店,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時代那沉重而冰冷的巨輪,已經轟然啟動,而她,和她在意的一切,都被無可逃避地卷入了這滾滾向前的洪流之中。

而那個名叫李浩的男人,似乎正以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試圖在這洪流中,為她,為沈家,撐起一片小小的、不確定的方寸之地。

是庇護?還是……另一張精心編織的網?

她不知道。

此刻,在蘇州河畔的倉庫裡,氣氛與外麵的恐慌截然不同,是一種緊繃的、蓄勢待發的沉靜。

倉庫的大門緊閉,厚重的窗簾也被拉上,隻在中間天井位置透下幾縷天光。李浩站在光線與陰影的交界處,麵前站著七八個人。有周明安帶來的兩個最得力的夥計,有李浩自己物色的、沉默寡言但手腳麻利的年輕人,還有兩個是張銅匠私下介紹來的、據說“手底下有些功夫,人也靠得住”的漢子。這些人,將是李浩初步的、最核心的行動班底。

倉庫的地上,放著幾個打開的箱子和包袱。裡麵是成捆的嶄新法幣、用油紙包好的銀元、一小袋金條、成盒的磺胺和奎寧、用麻袋分裝好的大米和麵粉、成捆的防水帆布、幾把磨得鋒利的斧頭和撬棍,以及用厚布仔細包裹著的、來自張銅匠之手的“特彆”物件。

“外麵的情況,你們都聽到了,也看到了。”李浩的聲音不高,但在寂靜的倉庫裡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從今天起,上海,再也不是以前的上海了。發財的機會遍地都是,掉腦袋的可能,也遍地都是。”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麵前每一張或緊張、或興奮、或茫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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