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姑蘇晨霧_清辭歸浩外傳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五十章姑蘇晨霧(1 / 2)

清晨六點四十五分,上海北站。

月台上擠滿了人。穿長衫的商人,拎藤箱的學生,抱著孩子的婦人,還有挑著擔子的小販,在人群裡靈活地鑽來鑽去,吆喝著“五香茶葉蛋”“桂花赤豆糕”。蒸汽機車的汽笛聲尖銳地撕開晨霧,白汽從車頭噴湧而出,在清冷的空氣裡凝成一片翻滾的雲。

清辭裹緊身上的素色旗袍,外麵套了件深灰色的開司米開衫——是陳老太太翻箱底找出來的,說是她年輕時穿的,現在瘦了,穿不上了。開衫有點大,但很暖和,帶著樟腦丸和歲月沉澱的氣味。

她手裡捏著兩張硬紙車票。上海到蘇州,三等車廂,上午七點二十分發車。票是李浩天沒亮時去買的,回來時還帶了熱騰騰的粢飯團和豆漿。

“趁熱吃。”他把油紙包塞給她,“車上要坐兩個多小時。”

清辭小口吃著粢飯,目光掃過月台上的人群。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但她的神經繃得很緊。經曆了昨晚十六鋪碼頭那一幕,她看誰都像帶著目的,誰都可能是金鱗的眼線。

李浩靠在她旁邊的廊柱上,壓低帽簷,假裝看報紙。他換了身裝扮——深藍色的工裝褲,洗得發白的襯衫,外麵罩了件半舊的帆布夾克,像個去蘇州找活乾的工人。臉上還貼了道假刀疤,是早上用膠水和顏料臨時弄的,在晨光下看著挺像那麼回事。

“人來了。”他忽然低聲說,報紙沒動,但眼睛從帽簷下掃向月台入口。

清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三個男人走進月台。都穿著深灰色的中山裝,戴同款的黑色禮帽,手裡拎著公文包。走路時步伐整齊,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視線在人群中的年輕女性臉上停留的時間,明顯比其他人長。

是金鱗的人。或者,是警察廳的。

他們停在了七號車廂門口——正是清辭和李浩要乘坐的那節車廂。其中一個掏出懷表看了看,又和同伴低聲交談幾句,然後分散開,一個守在車廂門口,另外兩個往月台兩頭走去,像是在巡視。

“衝我們來的?”清辭的心提了起來。

“不一定。”李浩說,但聲音很沉,“但小心為上。等會兒上車,我們分開走。你從車尾上,我從車頭。車廂裡碰頭。”

“如果他們查票……”

“票在你這兒,你先進。我自有辦法。”李浩把最後一口豆漿喝完,油紙團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記住,如果情況不對,彆管我,你自己走。到蘇州後,去平江路的‘聽雨茶樓’,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一壺碧螺春,兩碟點心。會有人來找你。”

“誰?”

“不知道。但安德森神父說,那是聯絡點。”李浩看了她一眼,“如果三天內沒人來,你就離開蘇州,去北平,找神父給你的那個地址。”

清辭還想說什麼,但汽笛再次響起——列車要開了。

人群開始湧動,擠向車門。

“走。”李浩輕輕推了她一下。

清辭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車尾。她能感覺到背後有道目光一直跟著她,但她沒回頭,隻是低著頭,隨著人流往前擠。

車門口站著列車員,正不耐煩地催乘客快上。清辭遞上車票,列車員掃了一眼,撕下一角,揮手讓她上去。

車廂裡很擁擠。硬木長椅上坐滿了人,過道上也站了不少,空氣中彌漫著汗味、煙味、還有食物的氣味。清辭側著身子,艱難地往裡擠,目光快速掃過一張張臉——還好,沒有那三個穿中山裝的人。

她找到了座位。是靠窗的位置,旁邊已經坐了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正低聲哼著兒歌哄孩子睡覺。對麵是個穿長衫的老先生,戴著老花鏡在看報紙。

清辭坐下,把隨身的小包袱放在腿上,雙手交疊按著,裡麵是那兩把槍和一點簡單的衣物。她的心跳得很快,眼睛盯著車廂連接處的門,等李浩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乘客基本都上來了,列車員開始關車門。咣當咣當的聲音接連響起,一節節車廂的門被拉上、鎖死。

李浩還沒出現。

清辭的手心開始冒汗。她看向窗外,月台上的人已經很少了,那三個穿中山裝的男人還站在七號車廂門口,正和列車員說著什麼。列車員點頭哈腰,遞過去一支煙。

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就在這時,車廂連接處的門被拉開,一個人側身擠了進來。

是李浩。

他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但清辭一眼就認出了他走路的姿態——那種經曆過生死的人特有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實的姿態。

李浩擠到她旁邊的過道站定,背對著她,手抓著行李架上的鐵杆。他離得很近,清辭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的氣味——是槍油。

列車終於動了。先是輕輕一晃,然後輪子開始轉動,發出有節奏的哢噠聲。月台緩緩後退,那三個中山裝男人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晨霧裡。

清辭鬆了口氣。

但她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因為這節車廂裡,不止她和李浩兩個不尋常的人。

斜對角,隔著三排座位,坐著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二十七八歲,戴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手裡拿著本英文書在看。但他翻頁的速度很慢,眼睛的餘光,時不時掃過車廂裡的人。

還有後排那個穿旗袍的中年女人。四十來歲,妝容精致,手裡夾著細長的香煙,正和鄰座的一個商人模樣的男人低聲談笑。但清辭注意到,她的左手一直放在隨身的小皮包上,手指在皮包扣帶上輕輕敲擊——是摩斯密碼的節奏,雖然很輕,很隱蔽。

這節車廂裡,至少有四個人,不是普通乘客。

清辭看向李浩。李浩的背挺得筆直,但從清辭的角度,能看到他頸後肌肉微微繃緊——他也發現了。

列車駛出上海站,加速。窗外的景色從城市的樓房,漸漸變成郊區的農田。秋收後的稻田一片枯黃,田埂上堆著草垛,遠處是零星的農舍,炊煙嫋嫋。

車廂裡漸漸安靜下來。一夜未眠的乘客開始打盹,抱著孩子的婦人睡著了,頭靠著車窗。老先生收起報紙,也閉上了眼睛。

隻有那幾個人,還醒著。

清辭也閉上了眼,假裝休息,但耳朵豎著,捕捉著車廂裡的每一點動靜。

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單調而催眠。清辭是真的累了,從昨晚到現在,幾乎沒合眼。再加上重傷初愈,身體還很虛弱。倦意像潮水般湧上來,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朦朧中,她感覺自己靠在了一個堅實的肩膀上。是李浩,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下來,讓她靠著。她想睜開眼,但眼皮太重了。

就這樣吧,她想,就睡一會兒。

就一會兒。

李浩感覺到清辭靠在他肩上,呼吸漸漸平穩綿長。他側頭看了一眼,她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眉頭還微微蹙著,即使在夢裡也不得安寧。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後重新抬頭,目光掃過車廂。

穿西裝的年輕人還在看書,但書已經很久沒翻頁了。穿旗袍的女人抽完了煙,正從小皮包裡掏出粉盒補妝。那個商人模樣的男人則歪著頭,也睡著了,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看起來一切正常。

但李浩的直覺告訴他,不正常。

太安靜了。這節車廂裡的乘客,似乎都在刻意保持著距離,彼此之間沒有交談,沒有眼神交流。就連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哄孩子的聲音也壓得很低,像怕驚擾了什麼。

列車駛過一個小站,沒有停,呼嘯而過。站台上幾個等車的人影一晃而過。

李浩計算著時間。從上海到蘇州,正常行駛需要兩小時二十分鐘。現在已經過去四十分鐘,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這趟車,能平安到蘇州嗎?

他摸了摸腰間。槍在,子彈是滿的。但在這狹窄的車廂裡,一旦交火,傷及無辜是必然的。而且,如果對方人多……

他不敢往下想。

車輪聲突然變了調——從平穩的哢噠聲,變成了刺耳的摩擦聲。列車開始減速。

“怎麼回事?”有乘客被驚醒,茫然地問。

“前方臨時停車。”列車員從過道走過,聲音平板地宣布,“請大家在座位上坐好,不要隨意走動。”

臨時停車?這個路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停什麼車?

李浩的心提了起來。他看向窗外——列車正駛入一片丘陵地帶,兩側是低矮的山坡,長滿了鬆樹和灌木。遠處有條小河,河上有座石橋。

一個絕佳的伏擊地點。

車廂裡開始騷動。乘客們交頭接耳,猜測著停車的原因。穿西裝的年輕人合上了書,摘下眼鏡擦了擦。穿旗袍的女人把粉盒收進皮包,手又放回了扣帶上。

李浩輕輕推醒清辭。

清辭睜開眼,眼神先是茫然,隨即迅速清醒:“到了?”

“沒有,臨時停車。”李浩低聲說,“情況不對,準備一下。”

清辭立刻坐直,手伸進包袱,握住了槍柄。

列車徹底停下了。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鬆林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的鳥鳴。

太靜了。

靜得讓人心頭發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五分鐘,十分鐘。列車沒有任何要啟動的跡象。

“到底怎麼回事啊?”有乘客不耐煩了,站起來想往外看。

“坐下!”列車員厲聲喝道,“都坐好!”

但已經有人開始恐慌。車廂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就在這時,車廂連接處的門,突然被拉開了。

不是列車員,是三個穿黑色製服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軍隊——製服上沒有標識,但李浩認出來了,那是二皇子私兵的裝扮。

為首的是個光頭大漢,臉上有道疤,從眉骨一直劃到嘴角。他掃視車廂,目光在李浩和清辭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落在穿西裝的年輕人身上。

“你,出來。”光頭指著年輕人。

年輕人臉色變了變,但很快鎮定下來:“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讓我出去?”

“少廢話!”光頭身後的兩人衝過來,就要抓人。

年輕人突然動了!他手中的英文書猛地擲出,書頁散開,像白色的蝴蝶飛舞。幾乎同時,他從懷裡掏出一把槍!

槍聲響起!

但開槍的不是年輕人,是光頭。他搶在年輕人之前開了槍,子彈打在年輕人的手腕上,槍脫手飛出。

“啊!”年輕人慘叫,捂住流血的手腕。

車廂裡瞬間炸開了鍋!乘客們尖叫著,有的往座位下鑽,有的想往彆的車廂跑。但光頭帶來的兩人已經堵住了車廂兩頭的門。

“都彆動!”光頭舉著槍,對著天花板又開了一槍。

槍聲震耳欲聾。乘客們嚇得蹲在地上,不敢再動。

穿旗袍的女人站了起來。她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嫵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殺氣。她打開小皮包,掏出的不是粉盒,而是一把精致的小手槍。

“放下槍。”她對光頭說,聲音很冷。

光頭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夜玫瑰’。怎麼,你也來趟這渾水?”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被叫做夜玫瑰的女人說,“這兩位,”她指了指李浩和清辭,“我保了。你們滾。”

“口氣不小。”光頭冷笑,“就憑你?”

“就憑我。”夜玫瑰話音剛落,突然抬手就是一槍!

但光頭更快,側身躲過,子彈打在車廂壁上,留下一個彈孔。幾乎同時,他身後的兩人也開槍了。

夜玫瑰一個翻滾躲到座椅後,子彈打在座椅靠背上,木屑紛飛。

混戰爆發了。

槍聲、尖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乘客們抱著頭趴在地上,有的嚇得尿了褲子。那個抱孩子的婦人緊緊護著孩子,縮在座位下,渾身發抖。

李浩把清辭拉到身邊,兩人蹲在座位間的空隙裡。子彈在頭頂呼嘯而過,打碎了車窗玻璃,碎片四濺。

“他們是什麼人?”清辭壓低聲音問。

“夜玫瑰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獨來獨往,隻認錢不認人。”李浩快速說,“光頭是二皇子的人。至於那個年輕人……”

他看向那個受傷的年輕人。他正咬牙撕下襯衫下擺,包紮手腕的傷口。血浸透了布料,但他一聲不吭,眼神凶狠得像狼。

“可能是我們這邊的人。”李浩說,“也可能是另一股勢力的。”

“現在怎麼辦?”

“等。”李浩說,“讓他們打。我們找機會走。”

但機會沒等到,等來的是更大的麻煩。

車廂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不止一兩個人,是至少十幾人,正快速接近列車。

光頭臉色一變:“媽的,有埋伏!”

話音未落,車廂兩側的窗戶突然被砸碎!幾個蒙麵人從窗外躍入,手裡的衝鋒槍噴出火舌!

是第三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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