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直升機載著路明非和諾諾降落在城郊一個被夜色籠罩的私人機場,巨大的旋翼緩緩停歇。一架通體流暢如海豚般的灣流G650早已停在了停機坪上靜待了他們多時。
所謂新世界的航班,並不是路明非的一種比喻,而是現實。
路明非和諾諾換乘了這架私人飛機,機艙內是低調而奢華的米色真皮內飾,聽不到一點引擎的噪音。諾諾沒有再追問那些關於所謂的群眾演員的事,她很聰明,知道路明非不想說的時候,再怎麼問也隻會得到一個更離譜的謊言。
她有一種直覺,當他想告訴她秘密的時候,自然會開口。
所以,她隻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柔軟的座椅裡閉目養神,順便調侃了一句路明非。
“這也是群眾演員?”
“沒錯,學姐”路明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們不直飛芝加哥,中途在紐約經停一晚,飛機需要檢修和補給。”
“聽你的安排,李嘉圖先生。”諾諾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十數個小時的漫長跨洋飛行之後,灣流G650平穩地降落在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當他們走下舷梯時,諾諾看到停機坪上早已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Cullinan。Cullinan的車身在夜色中反射著幽暗的光澤,宛如一塊巨大的黑曜石。
車旁,站著一個讓她都為之側目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她穿著一身類似DiorBarJacket風格的黑色女士西裝套裙,剪裁的無可挑剔,裙擺下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頭如同月光流淌般的銀白色及腰長發,在機場停機坪的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
少女走到他們麵前,對著路明非微微躬身。
“少爺,歡迎來到紐約。”她的聲音清冷、空靈,仿佛不屬於這個凡俗世界,帶著一絲妖精般的質感,“我會幫您處理在北美期間的一切事務。”
諾諾挑了挑眉,沒說話。這個銀發少女,無論是氣質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都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嗯。”路明非隻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銀發少女為他們打開車門,待兩人坐好之後,Cullinan平穩地駛離機場,融入了紐約璀璨的夜色。
“少爺的居所已經準備好了。”少女一邊開車,一邊用那空靈的聲音回答,“是位於中央公園西15號的一處頂層公寓。”
中央公園西15號,這個地址諾諾也聽說過,凱撒似乎在樓裡也有一套。對她而言,這不過是另一個頂級豪宅的名字,和羅馬、巴黎、東京的那些沒有本質區彆。
然而,當這個地方和路明非這個名字聯係起來的時候,感覺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而當諾諾走進公寓的時候,這種不對勁的感覺開始變得愈發強烈。
公寓的裝修風格是極簡的侘寂風,但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角落裡隨意擺放的椅子是PierreJeanneret的古董昌迪加爾椅;牆麵上那幅灰底白線的繚亂粉筆圈圈,似乎是美國抽象藝術大師Cy&nbly的《黑板》係列的真跡;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來自法國頂級沙龍香氛品牌FrédéricMalle革調皮革的香氣……
這一切都昂貴得不動聲色,品味甚至比加圖索家那些熱衷於古典油畫和雕塑的老古董們還要刁鑽。諾諾自己就很喜歡FrédéricMalle的香水,也知道昌迪加爾椅和Cy&nbly的作品如今在拍賣會上的天價。
這些東西單獨出現,她不會覺得奇怪。但它們組合在一起,出現在路明非——這個檔案裡連一件名牌T恤都買不起的男孩的臨時居所裡,就產生了一種極其荒謬的錯位感。
當銀發少女用一套KPM柏林皇家瓷器廠的古董手繪咖啡杯為她端上一杯咖啡,並介紹說這是來自巴拿馬翡翠莊園的紅標瑰夏的時候,諾諾終於忍不住了。
她端著咖啡杯,看著那個正霸占著沙發,專心致誌用他那台和周圍格格不入的破爛IBM筆記本打著遊戲的路明非,第一次感覺自己……開始有點看不懂這個世界。
而在路明非的腦海中,不裝逼就會死係統的聲音仍在不停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