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澤說完這番話,正準備維持著這副優雅的姿態消失在光影裡的時候,
一個雪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然後不偏不倚,結結實實地糊在了路鳴澤那張精致的小臉上。
“啪!”
一聲脆響。
世界安靜了一秒。
路鳴澤看著得意洋洋的向他比中指的路明非,整個人都被砸懵了。
他僵硬地坐在鋼架上,緩緩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冰冷的雪渣。那雙黃金瞳此刻瞪得溜圓,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惱羞成怒。
“哥哥,你……”
路鳴澤的聲音顫抖著,不再是那種詠歎調般的優雅,而是帶上了一絲氣急敗壞的破音。
回應他的是路明非搓好的第二個更大、更結實的雪球。
——啪!
這發雪球一發入魂,直接砸在了路鳴澤剛剛整理好的小西裝領口上,碎雪順著脖子灌了進去。
路鳴澤被冰得一激靈,終於徹底繃不住了。
那個總是高高在上、把世界當棋盤的小魔鬼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變成了一個被哥哥欺負了的小屁孩。
去他媽的命運,去他媽的劇本,去他媽的優雅。
路鳴澤從鋼架上跳了下來,甚至顧不上拍打身上的雪屑,他彎腰抓起一大把雪,一邊躲開了路明非丟來的第三個雪球,一邊將壓成團的雪丟向了路明非。
在朝日初升的黑天鵝港,這個本該是悲劇起點的舞台上。
兩個掌握著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的怪物,像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在漫天飛舞的光塵中打起了雪仗。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
路鳴澤那身考究的小西裝已經被雪水浸透,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淩亂的像個鳥窩。
路明非也好不到哪去,領子裡塞滿了正在融化的冰碴,冷得他直縮脖子。
兩人都累得夠嗆,大口地喘著粗氣。橫七豎八的並排癱坐在廢鐵架子上。他們的兩條腿懸在半空晃蕩,鏽跡斑斑的鋼鐵支架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白色的霧氣從他們嘴裡噴出來,在寒冷的空氣中糾纏在一起,又迅速消散。
路鳴澤側過頭,看著路明非的側臉,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他最後隻是輕哼了一聲,然後把目光投向了世界儘頭的海麵上那輪升起的紅日。
那些矗立在冰原上如同墓碑般生鏽的鋼鐵巨獸,在陽光中投下了長長的影子。海麵反射著粼粼的波光,仿佛整片大海都在燃燒。
“你是故意給我看那些的吧。”
沉默了片刻後,路明非忽然開口說。
路鳴澤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
“彆自作多情了,哥哥。”
男孩將被雪水打濕的額發隨手向後一捋,露出了那雙恢複了平靜的黃金瞳。
“我又不像你這樣的濫好人,喜歡沒事做好人好事。我可是《浮士德》裡的魔鬼,要的是你的靈魂!推銷防盜門還得先讓客戶看看家裡被盜的慘狀呢。我不把絕望這種佐料加足了,怎麼讓你乖乖的把自己的靈魂掏出來和我做交易呢?”
路明非聽到路鳴澤的這番話,斜了他一眼。
“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哪有合格的推銷員會在客戶還沒掏錢的時候,就先把劇情攻略塞進客戶手裡的?”
路鳴澤身體一僵,猛地從廢鐵架子上跳了下來。
“無聊!這種爛俗的煽情戲碼你自己留著感動吧。我要去吃飯了,你就自己在這喝西北風吧,管飽。”
他背對著路明非,身體就像是被風吹散的霧氣一樣,迅速地淡化、消失在了黑天鵝港的寒風中。
“切,死傲嬌的小屁孩……”
路明非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