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林璿拿出下山時順便買的紅色絲線。
趙雲又在桌前擦槍,林璿坐在對麵,開始編東西。
趙雲起初沒注意,後來瞥了一眼,發現她在編槍穗。
“這是……”他問。
林璿抬頭笑笑:“給趙君的槍編個穗子。”
她手指靈活,紅線在她指間穿梭,“我不懂武藝,幫不上大忙。”
“看趙君日夜擦拭長槍,定是對這長槍分外歡喜,就想著……編個穗子。”
林璿編得很慢,很仔細。
穗子漸漸成型,看起來精巧結實。
“聽說紅色能避邪。”林璿說,“希望它也能保佑趙君,槍出如龍,平安順遂。”
她編完最後一結,剪斷線頭,把槍穗遞給趙雲。
趙雲沒立刻接。
他看著那紅色穗子,又看看林璿。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伸手接過。
槍穗躺在他掌心,紅色在油燈光下很亮。
趙雲走到槍架前,取下長槍,把槍穗係在槍杆末端,打了個死結。
係好,他舉起槍。
紅色穗子垂下來,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趙雲看著那抹紅色,又沉默了很久。
林璿沒催他,就靜靜等著。
終於,趙雲開口。
聲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她說。
“我離家時,兄長送我。”他說,“他說,子龍,學成一身本事,光耀門楣,也護一方安寧。”
趙雲頓了頓,手指摩挲著槍杆。
“師父也說,我槍法有望大成。”他繼續說,“但……大成之後呢?”
他抬眼看向林璿。
“天下似乎不太平了。”
“黃巾餘波未平,地方豪強橫行,像張橫那種人……很多。”
林璿看著他,沒插話。
“我這身武藝,”趙雲說,“能做什麼?”
他問得很認真,少年眼裡的迷茫,藏不住。
林璿想了想。
“趙君的槍,”她慢慢說,“是為了‘守護’而練的吧?”
趙雲一怔。
“守護心中重要的東西。”林璿繼續說,“比如令兄的期望,師父的傳承,山下那些淳樸的鄉鄰……”
她停頓一下。
“還有自己認定的‘道’。”
趙雲渾身一震,他盯著林璿,眼神變了。
“未來如何,”林璿聲音很輕,“或許不在於天下如何,而在於趙君想用這身本事,去守護什麼。”
草廬裡安靜得能聽到油燈燈芯燃燒的劈啪聲。
趙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握著槍,手指收緊,又鬆開。
眼睛看著林璿,又像透過她看向彆處。
過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氣。
然後放下槍,轉身,麵對林璿,鄭重抱拳。
“林姑娘見識不凡。”趙雲說,聲音沉靜有力,“雲,受教了。”
林璿笑了,這次是真心的笑。
“趙君言重了。”
就在這時——
“子龍!子龍在嗎!”
急促的拍門聲傳來,伴隨著氣喘籲籲的喊聲。
是獵戶李叔。
趙雲立刻開門:“李叔,何事?”
李叔滿頭大汗,臉上有怒色,也有急色。
“不好了!”他喘著氣說,“王家莊出事了!”
“張橫手下今天去鬨事,王家莊幾個青壯跟他們理論,被打傷了!“張橫放話,三天之內不交地契,就要帶人強拆房屋!”
李叔抓住趙雲手臂:“子龍,你是童師父高徒,武藝好,人也正直。”
“王家莊的人托我來問問……你能不能……能不能去幫忙說和說和?或者,主持下公道?”
草廬內油燈昏暗。
趙雲站在門口,李叔的手還抓著他的手臂。
“傷了幾人?”趙雲問,聲音很穩。
“三個。”李叔鬆開手,抹了把汗,“王老五腿被打斷了,還有兩個後生頭破血流。”
“張橫的人說,這是警告。三天後,他們要帶更多人過來,不交地契就拆屋。”
趙雲沒說話,徑直走回屋裡,拿起長槍。
紅色槍穗垂下來,在燈光下晃了晃。
“趙君。”林璿開口。
趙雲看向她。
林璿站起來,走到他麵前。
她看著趙雲的眼睛,又看看李叔焦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