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雲琅閣內燈火明亮,卻透著一股寂寥。
秋月看著桌上早已涼透的菜肴,忍不住低聲道:“小姐,這些菜都涼透了,要不……讓廚房熱一熱?您晚膳還沒用呢。”
沈惜念倚在桌邊,單手支頤,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倦意:“不必。”
若現在去熱菜,豈非前功儘棄?
隻有讓這滿桌精心準備的菜肴徹底冷掉,才能讓等會兒歸來的霍啟明一眼看出,她這個妻子是如何從黃昏等到深夜,從滿心期盼等到心灰意冷。
這份“癡等”的委屈,必須用最直觀的方式呈現。
秋月還想再勸,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惜念立刻調整姿勢,用手扶住額頭,眼簾微垂,做出一副困倦不堪、強打精神卻終究抵不住睡意的模樣。
霍啟明輕輕推門而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沈惜念伏在桌邊“瞌睡”的身影。
燭光在她臉上投下溫柔的陰影,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小片扇形的陰翳,顯得有些脆弱。
而她麵前,是滿滿一桌未動過筷、早已失去熱氣的飯菜。
他心頭一揪,一股濃烈的愧疚瞬間攫住了他。
秋月見到他,剛要開口,霍啟明立刻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示意她先退下。
秋月會意,無聲地行了一禮,悄悄退了出去,並將房門掩好。
霍啟明放輕腳步走到沈惜念身邊,看著她單薄的肩膀,猶豫了一下,轉身去裡間取來一件披風,想要輕輕為她披上。
就在披風即將落下的瞬間,沈惜念仿佛被驚動,“嚶嚀”一聲,悠悠“轉醒”,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手卻下意識地抓住了他正拿著披風的手腕。
“夫君?”她眼中帶著初醒的朦朧水汽,聲音軟糯,待看清是他,立刻露出驚喜的神色,連忙要站起身,“你回來了!飯菜都涼了,妾身這就讓人去熱……”
“不用了。”霍啟明按住她的手,阻止她起身,聲音不自覺地放柔,“我……已經在外麵用過了。”
他話音剛落,一聲清晰而突兀的“咕嚕”聲傳了出來。
沈惜念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飛快地低下頭,聲如蚊蚋:“讓……讓夫君見笑了……”
霍啟明隻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澀。
她竟一直餓著肚子等他等到現在,而自己卻……一股更強烈的愧疚和憐惜湧了上來。
這樣一個傻乎乎等他、為他著想、甚至餓著肚子都不忍心打擾他的女人,宸王怎麼會說她心思深沉、算計人心呢?
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他歎了口氣,語氣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以後不必這樣等我。我皮糙肉厚,餓一兩頓不妨事。你身子弱,不能跟著我一起挨餓,以後到時辰了,自己先用膳便是。”
他隨即喚來下人,吩咐重新準備些易消化的夜宵送過來。
新的飯菜很快擺上,雖簡單,卻熱氣騰騰。
霍啟明將筷子遞到沈惜念手中:“餓壞了吧?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