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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琅閣內,晨光熹微,早膳的香氣淡淡飄散。
秋月正細心地將幾樣清爽小菜布到沈惜念麵前。
沈惜念神色平靜,執起玉箸,尚未動筷。
銀杏便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按捺不住的興奮,壓低聲音道:
“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李媽媽那個私生子,今兒個一早,就在後門堵著她要錢。聽咱們的人說,李媽媽把壓箱底的一個舊玉鐲都給了出去,那小子拿了鐲子,頭也不回就跑了,連句人話都沒留。”
沈惜念聞言,夾菜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這消息早在意料之中。
自從嫁入霍家,她便暗中授意秋月和銀杏,借著整頓內務、熟悉人手的由頭,將霍府上下所有人員的底細,仔仔細細地摸排了一遍。
她深知,想要在這陌生的北境站穩腳跟,甚至借霍家之力成事,就必須將府中潛在的威脅和不穩定因素牢牢掌控在手中。
這一個月來,一些原本安插在各處來源不明的眼線,以及手腳不乾淨的下人,已被她借著各種由頭,或敲打,或調離,或乾脆悄無聲息地“處理”掉。
經過這番不動聲色的人員洗牌,她對霍府的掌控力已大大增強。
李媽媽在外人看來,守寡多年。
可現實遠不止如此,她在丈夫死後第五年,偷偷生下了一個兒子,並且一直寄養在老家,直到前年才接到北境,在外賃屋居住。
更關鍵的是,李媽媽幾乎將所有的私蓄和能從府中弄到的銀錢,都填進了這個兒子嗜賭的無底洞裡。
銀杏的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小姐,咱們現在掌握了李媽媽這個大把柄,要不要……乾脆把這事兒捅出去?一個寡居仆婦私通生子,還欺瞞主家多年,這罪名,足夠將她徹底趕出霍府,甚至讓她身敗名裂了。”
沈惜念輕輕放下玉箸,拿起旁邊的素白帕子,優雅地擦了擦嘴角。
這才抬眸看向銀杏,緩緩搖了搖頭。
“不可。”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女子在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李媽媽當年選擇留下這個孩子,獨自承擔,無論對錯,這孩子如今就是她最大的軟肋,也是她活下去的一部分念想。我們拿捏住這個軟肋即可,不必趕儘殺絕,讓她身敗名裂。”
這些時日,她一直在想,為何霍家父子二人,會對李媽媽縱容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僅僅因為她是已故霍夫人的陪嫁丫鬟,奶大了霍啟明?
這個理由,或許能解釋一兩分情麵,但絕對不足以讓他們對她一再破例,甚至到了是非不分、規矩不顧的程度。
這裡麵,一定有她們不知道的隱情。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思忖的精光:“沒準我們還能通過這個私生子,引出一些更大的秘密呢。”
秋月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欽佩。
小姐思慮之深遠,手段之老辣,遠超她的想象。
沈惜念瞥了一眼窗外漸亮的天色,唇角微勾:“不過眼下,該做的表麵功夫,還是得做。夫君昨夜‘代母受過’,我這個做妻子的,若是毫無表示,豈不顯得太過冷血?”
她看向秋月和銀杏:“走吧,隨我去一趟東襄閣。”
總得讓人知道,她對夫君還是‘關懷備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