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內,煙霧繚繞。
空氣裡混雜著汗味、劣質煙草味和銅錢特有的金屬腥氣。
吆喝聲、骰子碰撞聲、狂喜或絕望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癲狂又墮落的圖景。
此刻,賭坊後巷的雜物堆旁,這癲狂的餘韻尚未散去,卻多了幾分血腥和暴戾。
李青雲像條死狗一樣蜷縮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臉上、身上布滿了青紫和血汙,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嘴角不斷有血沫溢出。
整個人氣息奄奄,連呻吟都微弱下去。
幾個麵相凶悍的打手圍在旁邊,為首的是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塊布擦拭著指關節上的血跡。
“呸!沒用的東西!”刀疤臉啐了一口,“就這點本事,也敢來老子這兒欠下一萬兩的債?今天要是拿不出錢來,老子就一根根敲碎你的骨頭!”
李青雲抖了一下,眼神驚恐渙散,卻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一個佝僂蒼老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後巷。
李媽媽頭發散亂,臉上帶著奔跑後的潮紅和驚惶,一眼就看到了地上不成人形的兒子。
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叫:“青雲!”
她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擋在了李青雲和那群打手之間,張開雙臂,老淚縱橫地哀求:“彆打他!求求你們彆打他了!你們要錢……要錢我想辦法!不要再打了!”
刀疤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婦人,見她衣著雖舊,但料子尚可,不像是普通貧婦。
語氣稍緩,但依舊凶狠,“老太婆,你誰啊?滾開!這裡沒你的事!再礙事,連你一塊兒收拾!”
李媽媽聞言,挺直了佝僂的背脊,努力擺出幾分氣勢,聲音顫抖卻清晰地喊道:“我……我是霍大將軍府上的人。你們……你們誰敢動我一下試試?霍大將軍和小將軍,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著,她顫抖著手,從袖袋深處,摸出一塊黃銅打造的令牌,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霍”字。
這是她在霍府伺候多年,因著已故霍夫人的情分和資曆,早年得的一枚出入府門的信物,雖無實際權柄,但確確實實是霍府之物。
那幾個打手見到令牌,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臉上的凶狠收斂了些許,顯然對霍家的名頭有所忌憚。
在北境,霍家就是天。
這李青雲就是賭場的老賴,沒想到居然還有霍家這一層關係。
刀疤臉盯著那令牌看了幾眼,臉色變幻不定。
最終冷哼一聲,語氣卻不再像剛才那般肆無忌憚:“霍府的人?哼!就算是霍府的人又如何?他欠了我們賭坊的一萬兩銀子,可是白紙黑字,畫了押的。天王老子來了,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霍大將軍再厲害,也得講理吧?”
他抖了抖手中那張按著鮮紅手印的欠條,在李媽媽麵前晃了晃。
一萬兩!
李媽媽隻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差點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