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聚會的是當年那個在說書現場站起來提議辦互幫會的漢子,如今已經五十多歲,大家都叫他“老趙頭”。
“……上個月,張寡婦家的屋頂漏了,李木匠帶人去修了;王老漢生病,劉郎中去看了;還有孩子們上學堂的紙筆錢,大家湊齊了……”老趙頭正在彙報,忽然頓住了。
祠堂裡安靜下來。不是老趙頭不說了,而是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奇異的氛圍。
祠堂中央供奉著一幅畫,畫的是財有武在民間教百姓識字的場景。那是鎮上一位老畫師根據傳說畫的,雖然沒見過財有武本人,但畫出了那種神韻。
此刻,那幅畫似乎……在發光。
不是真的發光,是畫中人物的眼神、姿態,在某種看不見的光照下,顯得格外生動,格外溫暖。
“你們……看到了嗎?”一個婦人小聲說。
“看到了……財先生好像在看著我們。”
老趙頭走到畫前,深深鞠躬。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向畫行禮。
他們中很多人沒見過財有武,甚至不知道財有武長什麼樣。但他們知道財有武的精神,知道互幫會就是這種精神的體現——互相幫助,共同度過難關。
“財先生,”老趙頭聲音哽咽,“您放心,您教我們的道理,我們記著呢。一個人難,大家幫;一家窮,眾人扶。清水鎮現在沒有餓死的人,沒有看不起病的人,孩子們都能讀書——這都是托您的福。”
仿佛在回應,祠堂外忽然陽光大盛,一道金光從雲層縫隙中射下,正好照在祠堂的門檻上。
所有人都走到門口,仰望天空。雲層在移動,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陽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照亮了整個清水鎮。
更遠的地方,更廣袤的土地上。
在漠北草原,***正在教牧民們搭建改良的帳篷。他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計,望向南方,耳邊響起若有若無的劍鳴。那是故鄉的呼喚,是精神的共鳴。
在江南水鄉,文清正在撰寫《民生工程實務手冊》。他推了推眼鏡,感到手中的筆微微震顫,不是手抖,是筆自己在動。他望向北方,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在西北邊陲,石磊正在指導當地農民種植耐旱作物。他擦汗時,忽然聽到一陣奇異的聲響,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從自己心裡響起。
在東海之濱,孫小妹正在培訓新的“土郎中”。她講解到一半,忽然感到懷中的銀針袋在微微發熱。她停下講解,望向西方,眼中泛起淚光。
在西南山林,莫言正在記錄當地少數民族的醫藥知識。他寫著寫著,筆下的字跡忽然變了,不是他要寫的字,而是自動浮現出幾個字:劍鳴九霄,光照人間。他愣住了,望向東北方向。
無數的人,在無數的地方,在同一時刻,感到了某種呼喚,某種共鳴。
那不是有形的聲響,是無形的感應;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是心靈接收的回響。
所有受過財有武恩惠的人,所有傳承著財有武精神的人,所有在心裡埋藏著那份善念的人,都在這一刻,被同一股力量觸動。
落霞嶺上,陳光持劍而立。
他聽到了最清晰的劍鳴。那不是一柄劍的聲音,是千百柄劍,是萬千顆心,是二十年來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的所有善念、所有希望、所有改變,在這一刻彙聚成的共鳴。
劍鳴越來越響,越來越亮,從低沉到高昂,從模糊到清晰,最後化作一聲震徹天地的長吟——
“鏘——”
那不是金屬的聲音,是精神的聲音;不是武器的呼嘯,是信念的宣告。
隨著這聲長吟,天空中的雲層徹底裂開,一道前所未有的金色光柱從裂縫中傾瀉而下,正正照在落霞嶺上,照在陳光身上,照在他手中的“護生劍”上。
光柱中,仿佛有無數身影浮現:有青衫仗劍的財有武,有帶領百姓守城的曉月,有慈祥堅毅的小蓮,有奔波各地的周鐵,有以詩傳道的柳依依,有野狼坡的陳族長,有春嫂,有老趙頭,有千千萬萬普通的麵孔……
他們有的已經故去,有的還在人間,但在此刻,他們的精神彙聚在一起,他們的信念共鳴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形的洪流,衝天而起。
陳光感到手中的劍在發燙,不是灼熱的燙,是溫暖的燙。劍身上的“護生”二字發出耀眼的金光,與天空中的光柱相連。
他明白了。
這不是財有武的魂魄歸來——魂魄早已消散。這是財有武留下的精神,是他種在人們心中的種子,經過二十年生長,終於在這一刻開花結果,發出的最燦爛的光華。
劍鳴九霄,不是為彰顯武力,是為宣告精神不滅;光照人間,不是為展示神跡,是為見證善良永恒。
陳光高舉“護生劍”,劍尖指向天空。劍身上的金光與光柱融為一體,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這一刻,整個雲州,整個江北,甚至更遠的地方,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的異象:雲層裂開,金光灑落,仿佛天開了眼,看見了人間的苦難與堅韌,善良與希望。
在雲州城,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仰望天空。有人跪地祈禱,有人淚流滿麵,有人默默合十。
在財武書院,曉月帶著全體師生走出教室,站在院子裡,沐浴在金光中。她手中握著那塊發光的玉佩,輕聲說:“財先生,您看到了嗎?您沒有白活。”
小蓮站在她身邊,老淚縱橫:“有武,你可以安息了。你的路,有人繼續走;你的光,有人繼續傳。”
在野狼坡,礦工們放下工具,跪在礦場上,向著落霞嶺的方向叩拜。
在安平縣,春嫂抱著那本《財有武賦》,跪在豆腐坊門口,泣不成聲。
在清水鎮,互幫會的成員們手拉手站成一圈,仰望天空,齊聲念誦《財有武賦》的句子:“劍出鞘,非為殺戮;財入懷,隻為溫飽……”
更遠的地方,***在草原上向著南方長跪;文清在書齋裡合上書本,深深鞠躬;石磊在田埂上放下農具,默默流淚;孫小妹在醫館前帶領學徒們行禮;莫言在山林中跪拜……
千千萬萬的人,在千千萬萬的地方,以千千萬萬種方式,回應著這聲穿越時空的劍鳴。
落霞嶺上,陳光感到手中的劍漸漸平靜下來,金光緩緩收斂,天空中的光柱也慢慢消散。雲層重新合攏,陽光恢複如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
他收劍入鞘,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山嶺,然後轉身下山。路還要繼續走,光還要繼續傳。
在下山的路上,他遇到了一隊采藥的村民。村民們看到他都停下腳步,眼中帶著敬畏。
“小夥子,剛才那光……你看到了嗎?”一個老藥農問。
陳光點點頭:“看到了。”
“那是……財先生顯靈了?”另一個村民小心翼翼地問。
陳光想了想,認真地說:“不是顯靈。是財先生留下的精神,在告訴我們:他走過的路,我們還要繼續走;他點亮的燈,我們還要繼續傳。”
村民們若有所思。
陳光繼續下山。當他走到嶺腳時,回頭望去,落霞嶺在夕陽中安靜矗立,楓葉紅豔如火,仿佛在燃燒,又仿佛在訴說。
而在他的前方,道路延伸向遠方,延伸向無數等待著光亮的角落。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走。有曉月院長,有小蓮奶奶,有周鐵師兄,有柳依依師姐,有千千萬萬傳承著財有武精神的人,都在各自的路上走著。
劍鳴九霄,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光照人間,不是巔峰,是永恒的啟程。
陳光握緊劍柄,大步向前。
在他身後,落霞嶺漸漸遠去;在他前方,是無垠的天地,是無儘的可能。
而財有武的精神,就像那聲穿越時空的劍鳴,永遠回蕩在這片土地上,回蕩在每一個相信善良、堅持希望的人心裡。
劍已鳴,光已照,路正長。
武者歸來,不是歸回一人,是歸回一種精神,一種信念,一種永遠向善的力量。
而這,才是真正的“財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