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總,樓下已經堵得水泄不通了!”林曉雪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機裡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帶頭的那個光頭喊著要砸進辦公區,保安根本攔不住!”
會議室的空氣剛因新合同燃起暖意,瞬間又被這通緊急電話凍成冰。李姐剛拿起的簽約資料“啪”地砸在桌上,老周擼起袖子就要往外衝:“這群人就是陳陽的狗腿子,看我不把他們趕出去!”
“都坐下。”歐陽燕的聲音比剛才動員時更沉,她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指尖卻在微微發顫。核心團隊剛穩住,陳陽就用最粗暴的方式在她心臟上踩了一腳——供應商鬨事比網絡黑料更致命,一旦“欠薪賴賬”的標簽坐實,明天和盛世的簽約就會徹底泡湯。
她快步走向門口,手腕卻突然被一股溫和卻堅定的力量按住。老楊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中山裝的袖口整齊地挽到小臂,神色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你是一軍主帥,這種場麵,不合適。”老楊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壓下了所有躁動,“核心會議繼續開,敲定明天和盛世的細節。樓下的事,我去處理。”
“可是老楊,他們有十幾個人,還拿著鋼管!”歐陽燕轉頭看他,第一次在這個永遠波瀾不驚的男人眼裡看到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老楊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輕得像安撫,力道卻透著穩當:“放心,我不是去打架的。”他瞥了眼林曉雪手裡的監控平板,“把實時畫麵切到你辦公室,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不等歐陽燕再說話,他已經轉身走出會議室。走廊裡的燈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沒有絲毫倉促,倒像去赴一場早已勝算在握的約。歐陽燕捏緊了拳頭,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那裡的監控屏幕能看清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屏幕裡的場麵比想象中更混亂。十幾個穿著工裝的壯漢堵在前台,有的用鋼管敲打著玻璃隔斷,裂紋像蛛網一樣蔓延;有的撕扯著牆上“燕楊文化上市紀念”的海報,碎片落了一地。為首的光頭男人唾沫橫飛地嘶吼,手裡舉著張皺巴巴的“欠條”,對著圍拍的路人喊:“大家快拍!燕楊欠我們三十萬貨款不還,女老板卷錢享樂,逼得我們小商戶活不下去!”
幾個主播把手機鏡頭懟得極近,彈幕裡的罵聲已經刷屏:“果然是資本的遊戲,上市就翻臉”“這種無良公司就該倒閉”。前台小姑娘縮在角落哭,兩個保安被壯漢們推搡得東倒西歪,根本沒法靠近。
歐陽燕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認出來,那個光頭就是上次被老楊嚇跑的王虎,顯然是陳陽給了他更大的好處,讓他敢卷土重來。她剛要按下內線讓技術部切斷大廳網絡,屏幕裡突然出現了老楊的身影。
他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員工通道繞到人群側麵。沒有穿西裝的他,往鬨事的壯漢堆裡一站,竟顯得有些不起眼。王虎正罵到興頭上,眼角餘光瞥見他,先是一愣,隨即惡狠狠地啐了口:“又是你?上次壞老子好事還沒算賬,今天連你一起打!”
幾個壯漢立刻圍了上來,鋼管在手裡晃得“嘩嘩”響,圍觀的路人驚呼著往後退,主播們的鏡頭也瞬間對準了老楊,等著看他被揍的場麵。歐陽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懸在報警電話上,卻遲遲沒按下去——她莫名覺得,老楊不會輸。
可老楊既沒躲,也沒喊,隻是緩步走到王虎麵前。他比王虎矮小半個頭,卻像一座山般擋住了對方的去路。兩人距離極近,監控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隻能看到老楊微微俯身,說了不到三句話。
就在這時,老楊抬起右手,似乎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東西,在王虎眼前晃了一下。那東西很小,像個證件或徽章,監控畫麵有些模糊,隻能看到一道銀色的反光。
奇跡發生了。
前一秒還囂張跋扈的王虎,臉色瞬間從通紅變成慘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老楊手裡的東西,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嘴裡的臟話全堵在了喉嚨裡。緊接著,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對著老楊深深鞠了一躬,腰彎得像棵被壓垮的稻穗。
“對、對不起楊先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我這就走!”王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轉頭對著身後的壯漢們吼道,“都彆鬨了!趕緊收拾東西滾!”
“頭,我們還沒拿到錢呢!”有人不甘心地喊。
王虎上去就給了那人一耳光,臉色猙獰:“拿什麼錢?我們根本沒被欠貨款!是我被人騙了!”他一邊罵罵咧咧地推著人往外走,一邊回頭給老楊賠笑,那諂媚的樣子,和剛才的惡霸判若兩人。
短短兩分鐘,剛才還鬨得雞飛狗跳的大廳,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碎玻璃被王虎的人慌忙掃到一邊,撕爛的海報也被撿了起來。圍觀的路人看傻了眼,主播們的鏡頭還對著空無一人的前台,彈幕裡全是“???”和“剛才發生了什麼”。
老楊站在原地,目送王虎等人消失在門口,才轉身走到前台,遞給哭紅了眼的小姑娘一張紙巾,低聲說了句什麼。小姑娘點點頭,立刻開始整理混亂的桌麵。
歐陽燕坐在辦公室裡,心臟還在狂跳。她反複回放監控錄像,放慢到0.5倍速,卻還是看不清老楊手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那道銀色反光轉瞬即逝,隻留下無儘的謎團。這個跟著她五年的男人,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歐陽燕猛地回神,脫口而出:“進來!”
老楊推門進來,手裡還拿著那個半舊的紫砂壺,仿佛剛才去的不是混亂的戰場,隻是樓下散步。他給歐陽燕倒了杯茶,茶湯醇厚的香氣驅散了些許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