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
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因為絕望而失去了所有神采,卻依舊熟悉到讓劉子揚的靈魂都在戰栗。
王琛!
那個入門時,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師兄”叫得無比親熱的小師弟。
此刻,他就像是一隻被釘在實驗台上的蝴蝶,被粗大的黑色鎖鏈,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捆綁在祭台中央的一根石柱上。
他的胸膛,被利器殘忍地剖開。
兩排森白的肋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向外掰斷,翻卷著,如同兩扇畸形的蝴蝶翅膀,將他胸腔內所有蠕動的臟器,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之中。
他的眼皮,被人用刀片完整地切割了下來,隻留下兩顆無法閉合的,充血的眼球,被迫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慘狀。
修士一旦築基,生命力便遠超常人。
可即便如此,這樣的傷勢,也足以讓他死上十次。
但他偏偏還活著。
劉子揚的目光,落在了王琛那些暴露的臟器上。
一層五彩斑斕的粉末,被粗暴地撒在上麵。
那是被捏碎的靈丹。
那些往日裡,王琛連看一眼都舍不得,視若珍寶的保命丹藥,此刻正像不要錢的沙土一樣,不斷地被消耗著,用它們蘊含的精純靈力,強行維持著王琛的生命,讓他想死都死不掉。
他隻能活著。
清醒地,感受著每一分,每一秒,那深入骨髓的劇痛。
清醒地,看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清醒地,體會著那足以讓任何生靈發瘋的,無儘的恐懼與絕望。
這些濃烈到極致的負麵情緒,化作了無形的養料,通過那座血色祭台,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那道正在緩緩旋轉的空間裂隙,讓那個連接著域外魔土的通道,變得更加穩定。
嗡!
劉子揚的腦子裡,一片轟鳴。
他之前為了修煉,為了煉製血靈丹,也曾殺過不少修士。
將人活活折磨致死,再抽取其生命精華,這種事他也做過。
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踏入了魔道,心性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可直到今天,直到他看到王琛的慘狀,他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和他眼前的這一幕相比,他那點手段,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幼稚,可笑,甚至……稱得上是仁慈。
殺人,抽魂,煉丹。
他的行為,始終圍繞著一個明確的“利”字。
可眼前這般折磨人的方法,除了能榨取那點可憐的絕望氣息,還有什麼意義?
這根本不是為了修行。
這是純粹的,以折磨和虐殺為樂的變態行徑!
“看到了麼。”
邪雲那平靜到冷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這就是改屍,當年在邪修之中,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他的道,早已不是追求力量,而是沉溺於玩弄屍體與靈魂帶來的快感。”
劉子揚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想起了自己剛才,為了活命,喊出的那個名字。
“師尊……那極陰宗……”
“極陰宗?”
邪雲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屑。
“一群蠢貨罷了。”
“當年改屍老祖因為行事太過殘虐,被正魔兩道同時追殺,是極陰宗的那幫老東西看中了他的製屍之術,將他庇護了下來。”
“若不是報出這個名字,你以為,憑你那點微末道行,能在那老怪物手下活過一息?”
最後一絲幻想,被無情地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