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衡點點頭:“是的。”
安歌目光釘在傭人臉上,“這瓶酒在最高處,我一伸手夠不著,那我當時搬凳子了?”
“搬、搬了!你踩凳子夠的酒,下來就砸了沈小姐!”傭人忙不迭接話,聲音卻飄了。
“凳子呢?”安歌抬下巴示意酒櫃旁,那裡空空如也。
傭人額頭滲了汗,仍硬撐著:“你打完人,又把凳子放回去了!”
“哪個凳子?搬來給顧總瞧瞧。”
傭人慌忙衝向餐桌,費勁地拖來一把實木餐椅。
椅子沉得很,她身量比安歌壯實不少,搬得都趔趄。
顧知衡看著那笨重的椅子,腦子裡已自動浮現安歌搬它的畫麵,眉峰幾不可察地蹙起。
他太清楚,她沒這力氣。
可傭人還在演:“就是這個!”
沈寧溪早已聽出不對勁。
既然安歌“囂張跋扈”,打人時卻要費事先搬椅子拿酒,打完還特意歸位?
有誰是這麼撒野的?
她看著傭人漏洞百出的樣子,又氣又窘,厲聲嗬斥:“行了!閉嘴!”
安歌卻沒打算停,淡淡道:“把那兩個工人叫進來。”
傭人幾乎是逃著出去的,磨蹭了足足五分鐘,才帶著兩個工人進來,三人眼神躲閃,顯然串過供卻沒串明白。
安歌不戳破,隻對著顧知衡彎了彎唇,那笑意裡藏著了然。
“再說說,我是怎麼砸人的。”她看向工人。
兩人果然照著傭人的說辭複述:“你搬椅子踩上去,拿最高處的紅酒砸的,我們都看見了!”
“是嗎?”安歌的笑意越發深了,指著餐椅,“那這椅子上,怎麼沒我的腳印?”
工人臉色瞬間白了。
安歌卻像玩一場有趣的遊戲,慢悠悠補了句:“我乾嘛非要費勁夠最高的酒?低處的瓶子難道是擺設?”
這一問,三人徹底僵在原地,張著嘴說不出話。
安歌終於收了笑,目光掃過麵如死灰的幾人,最後落在沈寧溪身上:“該我替你們說了,是沈寧溪自己踢到酒櫃,最高處的酒掉下來砸了頭,轉頭就想誣賴我。然後花錢買他們當證人,可惜啊,錢沒花到點子上,下次找幾個聰明點的演員。”
她往前半步,聲音輕卻清晰:“小姨,我說得對嗎?”
安歌的話像連串脆響的耳光,抽得沈寧溪又羞又憤,臉頰瞬間漲紅。
她張著嘴想辯解,卻一個字也擠不出。
隻能慌忙看向顧知衡,聲音又嬌又嗲地撒嬌:“知衡,你看她……”
這聲“老baby式”的嬌嗲,讓安歌當場打了個激靈。
胳膊上瞬間起滿雞皮疙瘩。
這份矯揉,真學不來。
顧知衡也為這拙劣的表演麵上難堪,麵帶慍色地瞪了沈寧溪一眼,但是並沒發火,畢竟這種家務事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他起身打發走工人,連帶新傭人也沒錄用。
客廳裡隻剩三人。
顧知衡才走到安歌麵前,語氣含糊地安撫:“安歌,你彆氣,懂點事……寧溪她也是有苦衷的。”
話尾越來越輕,連他自己都編不下去。
安歌挑眉,眼底滿是戲謔:“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誣賴人的有苦衷,我這被潑臟水的反倒要‘懂事’?你們把臟抹布塞我嘴裡惡心我,還要我忍著笑對你們道謝?顧知衡,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顧知衡被問得啞然。
怔愣片刻,他終是讓步:“好了,彆鬨了,我補償你。”
這話讓安歌瞬間來了精神,眼底的戲謔換成幾分認真,立刻追問:“怎麼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