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張扶林不再耽擱,牽過馬,扶溫嵐上馬。
溫嵐上馬後,對還飄在原地的阿童說:“阿童,彆離太遠,等找到水,就讓你洗澡。”
阿童聽懂了她的話,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融入馬的影子之中,但溫嵐能感覺到,它似乎因為身上的汙穢而有些焦躁,在影子裡微微扭動。
兩人迅速離開了這片樹林,張扶林選擇了一條可能有溪流的小徑走。
果然,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聽到前方傳來潺潺的水聲。
循聲而去,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一條不算寬闊但水流清澈的溪流出現在眼前,流水在漸漸亮起的天光下,泛著清冷的波光。
“就在這裡。”
張扶林勒住馬,率先下馬,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裡地勢相對開闊,水聲也能掩蓋一些動靜,但同樣也意味著更容易暴露,不過眼下首要任務是處理阿童身上的問題。
氣味太大了。
溫嵐也下了馬,走到溪水邊。
水很清,也很涼,她回頭看向馬的影子。
阿童迫不及待地從影子裡浮現出來,它飄到溪水邊,看著清澈的溪水,又看看自己肮臟的身體,發出“咿呀”的催促聲。
“彆急。”
溫嵐蹲下身,掬起一捧水,試了試溫度,冰得刺骨。
“水很涼,你將就一下。”
阿童顯然不在意水溫,它直接飄到水麵上方,然後化作實體,“撲通”一聲,將自己整個砸進了水裡,水花四濺。
溫嵐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幾步,看著阿童在水裡撲騰,它並不需要呼吸,隻是努力用手搓洗著自己身上和手上的血汙。
那件小衣服被水一浸,更是緊緊貼在它的身體上。
張扶林站在稍遠的地方警戒,目光偶爾掃過水裡的阿童。
阿童洗得很認真,也很粗暴。
它似乎想把所有汙穢都搓掉,小手在自己身上和頭發上用力抓撓,把水攪得嘩嘩響。
清澈的溪水很快就被它身上衝刷下來的血汙染紅了一小片,但隨即又被流動的活水帶走。
洗了好一會兒,阿童才從水裡飄起來。
它身上和手上的血跡腦漿確實被洗掉了,露出原本的灰白色皮膚,但那件小衣服已經濕透,顏色更深,還沾著一些難以洗淨的暗色汙漬,緊緊貼在身上,看起來比之前更糟糕了。
阿童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它低頭扯了扯濕漉漉黏糊糊的衣服,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悅和煩躁。
它飄到溫嵐麵前,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溫嵐身上的衣服,發出“啊啊”的聲音,像是在抱怨。
溫嵐明白它的意思。
阿童想要新衣服。
好在,她之前無聊的時候做了很多衣服,完全夠它換洗穿的。
溫嵐找出一套灰色的小衣服,先把它身上的水擦乾了再把衣服穿上,阿童全程很配合,衣服鞋子都穿好以後,它飄到水麵上欣賞,溫嵐看著它這副臭美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又找出一條小圍巾給它圍上,遮住了它半張臉。
阿童不太習慣戴圍巾,但是也沒拿下來。
張扶林在一旁看著溫嵐耐心地給阿童擦乾、穿衣、圍圍巾,換上新衣後,阿童身上那股子邪異的氣息倒是淡了不少,尤其是被圍巾遮住下半張臉,看起來……竟有幾分像是個被裹得嚴嚴實實、怕冷的孩子。
“回來,天快亮了。”
溫嵐招招手,阿童乖乖飄過來,站在她的影子上,而後慢慢潛下去。
他收回目光,望向東方漸亮的天際。
晨霧在山林間緩緩流動,如同乳白色的輕紗,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氣息和溪水的濕氣。
“該走了。”
張扶林將馬牽了過來。
溫嵐應了一聲,兩人繼續沿著溪流下遊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