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過青善,還被落了好大一通麵子的錢逞已經夠丟人了。結果現在,是個女娃娃就能作弄他?
“誰啊,找死嗎!”他火冒三丈,衝著門口吼道。
錢逞惡狠狠地捏住荷包,也不去看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就想直接直接將它碾為齏粉。
幾分鐘過去,他臉都漲紅了,荷包依舊完好無損。四邊針腳沒崩,甚至連一個會漏風的細孔都沒有。
再去看那個小跑進來,個子比青善矮了一個頭,卻伸手就把她護在身後的少女。明明方才乾淨剔透的眸子裡還盛著薄怒,現在那份不快早就丟到爪窪國去了。
少女高昂驕傲的小腦袋,揚起分外得意的笑:“怎麼,傻眼啦。我玄機門做出來的東西,豈是你這種人能小瞧的?可笑可笑!”
大抵是年紀相仿的女兒家對這樣精致還帶著細閃的東西毫無抵抗力,那個膽小的女孩又忍不住,摸了摸那個愛惜地藏入袖中的荷包。
可與眼前的好東西對比後,她如同被燙到了一般,迅速縮回。
少女環視了一圈出門前好好的,現下卻亂得不成樣子,落葉堆積得能將她整個人都埋了的院子。
剛剛壓下去的火又騰地一下冒了上來,一抬手,指頭都快往錢逞臉上戳了:“誰讓你在這兒鬨事的,不知道這院子裡住著誰嗎!等我同梁主管說一聲,你給我從哪來的滾回哪兒去!”
換了之前,錢逞早該被這種指著鼻子大罵,還帶著威脅的態度氣得跳腳了。可現在,他竟然硬逼著自己擠出一點難看的笑,連腰都弓下去幾寸,低聲下氣道:“童姑娘說得是,修繕院子的費用錢某一定會出,就當是讓師妹受驚的一部分賠罪。”
女孩兒沒想到這個嬌蠻無禮的丫頭,背後還倚仗著不容小覷的勢力,能讓錢逞這麼個刺頭按捺住脾氣。她心都顫了一下,下意識喊道:“師兄,你……”
“閉嘴!”她還沒說完,就被錢逞怒喝打斷。
“若不是你說在青師妹麵前丟了麵子要我給你討回來,今日何至於如此?又怎會讓童姑娘看了笑話?”
女孩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完全沒預料到錢逞竟這麼不留情麵地把她供出來,整個人搖搖欲墜的,站也站不穩。
青善猜到今日這一出,必定是有人在背後說了什麼。不然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為何會來找她麻煩?
童姑娘挑眉,視線轉移到女孩身上,冷笑一聲:“也是我眼拙,剛才沒注意到,你也在這啊。”
“顏汐,原以為你從這間宿舍搬出去隻是覺得形單影隻,寂寞了些。沒想到居然這麼有種,攛掇著外人回來找麻煩,我算是開了眼了。”
青善與宿舍的其餘幾個人之前沒什麼往來。她也是才知道,這個叫顏汐的女孩,之前也被分到了這處院子。隻是頭天便尋了個借口搬走了,與她都沒碰上麵。
童姑娘牙尖嘴利,幾句話就把她的遮羞布拽了下來,對錢逞道:“你還不知道吧,這丫頭心可大著呢。你與青師妹名為切磋,實則私鬥,倘若傳到長老耳朵裡,各打五十大板是必不能免的。而她這個守正不阿的檢舉人,會得到豐厚的靈石獎勵。”
“巧了,我回來的半路上,正好碰見了要往這邊來的鈺箐長老,打了個招呼——”
童姑娘的語速變緩:“她說,有人舉報新入門的弟子不敬師兄,尋釁滋事。而那位師兄被逼急後,失手打傷了人,情況嚴重,請她去主持公道。你們說,這是不是玩得好一手黃雀在後啊?”
按顏汐的預測,青善絕對不會是錢師兄的對手。到時候,不論是青善還是錢逞,都討不了好果子吃。
而她,隻是個及時懸崖勒馬,抹著眼淚找長老處理的普通弟子。
錢逞聽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他捏緊了拳頭,顏汐立刻戒備地直起背,一掃先前的膽怯模樣。
他毫不猶豫,提起厚實的大掌一耳光重重扇過去,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咆哮:“賤人生養的野種,喪了良心了!老子是看你這張臉生得不差,才答應你在老子身邊當條狗,結果為了點錢財,就敢把我賣了?”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難道他一開始不是用靈石利益相誘,換顏汐幾人擁簇在他身邊當牛做馬的嗎?
還是真對自己的臉如此自信,覺得以他的魅力,能吸引到小姑娘處處討好他、滿足他、主動接近他?
青善搞不懂,這些剛愎自用的男人,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顏汐防備心重,這一掌閃躲得及時,隻落在下頜,露出一道紅痕,沒把她打得破相。但以她的力氣,哪攔得住這麼個凶狠的男人?
她裙角多了幾道臟兮兮的鞋印,袖子裡的荷包也被粗魯地拽出來,扔到地上滾了幾圈,沾上了土和灰,看不出來之前乾淨的模樣。
顏汐急紅了眼,大罵道:“是!我是妓子生、鴇母養大的賤人,但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商戶家的庶子,仗著三靈根的資質,攀上了霍家的大腿便飄上天了。那又如何呢,到了大宗門裡,還不是連內門弟子都考不上,隻能在外門這一畝三分地逞威風?以為自己是楚霸王,實際上哪個不知道,你就是個色厲內荏的鱉孫!”
“今日之前,我自問從沒有對不起你過,可你呢,你平常又是怎麼折辱我,把我的臉皮拉下來踐踏的!”
青善沒興趣看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想回房間拿靈石去找長老換把劍,想不到暴起的顏汐把槍口調轉了方向,義憤填膺地瞪著她。
“還有你。你以為你是誰,大家都一樣的身世卑微,憑什麼望師姐隻對你另眼相待?憑什麼連琳琅商會的公子也更看得起你?憑什麼隻有你一個能有坦蕩的前途!”
“而我要四處周旋,要跟所有人都打好關係,順著錢逞這王八蛋的心意,才能勉強有一處落腳之地!”
青善戲謔地看了她一眼,“那你道德底線還挺靈活的。”
“什麼……?”顏汐一愣。
童姑娘一張嘴可打前鋒,也能察覺到青善預備開團,就立刻跟上:“奇了怪了,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八麵玲瓏?”
“在你眼裡,我是什麼空氣嗎?青師妹也是一個大活人吧?難道配讓你貼上去百般討好的人,必須得在前麵加個男性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