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是母親。
“小風,我在新聞上看到你們破了個大案,說抓了個製毒的大學生。你沒受傷吧?”
“沒有,媽,我很好。”
“那就好。周末回家嗎?你爸買了條魚,說等你回來燉湯。”
“看情況,案子還沒完全結束。”
“工作重要,但也注意身體。對了,你周阿姨說的那個小學老師,你真不考慮見見?人挺好的,照片我看了,秀氣……”
“媽,我這邊有電話進來了,先掛了啊。”
秦風匆匆掛斷,鬆了口氣。催婚比破案還讓人頭疼。
傍晚,老吳走進辦公室,手裡拿著文件。
“趙博文的背景調查出來了。單親家庭,父親早逝,母親是中學化學老師,對他期望很高。他從小成績優異,但性格孤僻,沒有朋友。大學期間曾因實驗事故受傷,休學半年,之後性格更加古怪。”
“實驗事故?”
“嗯,大四時在實驗室操作不當,化學品爆炸,麵部和手臂輕度燒傷。同學說從那以後,他就很少與人交往,整天泡在實驗室。”
秦風若有所思。那次事故可能是個轉折點。
“他母親知道嗎?”
“還不知道,我們通知她了,她正在趕來的路上。老太太六十多了,聽到消息當場暈倒。”
可憐天下父母心。秦風暗歎。
晚上八點,趙博文的母親趙玉梅來到市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教師,眼睛紅腫,被女警攙扶著。
“警察同誌,我兒子……我兒子他……”老人泣不成聲。
“趙阿姨,您先坐。”秦風倒了杯水,“有些情況需要向您了解。”
“博文是個好孩子,就是太癡迷科學了。他爸走得早,我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他從來沒讓我操心過……”趙玉梅擦著眼淚,“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大四時的那次實驗事故,您了解嗎?”
趙玉梅愣了一下,點頭:“了解,他臉上留了疤,雖然不嚴重,但他很在意。那之後就不愛出門了,說是要做研究,做出能讓傷疤消失的藥。”
秦風心中一動。讓傷疤消失的藥?趙博文研究的“天使堿”,據說有強烈的致幻和鎮痛效果,難道最初是為了這個?
“他後來有沒有做出什麼成果?”
“他說快成功了,但需要更多實驗。我問他要不要申請專利,他說還沒到時候。”趙玉梅回憶道,“半年前,他突然很高興,說找到了‘鑰匙’,能打開人類愉悅的大門。我當時沒聽懂,以為他又在研究什麼新課題。”
“他有沒有提起過‘誌願者’或‘實驗對象’?”
“提過一次,說找了幾個願意幫忙的人,測試新藥的效果。我還提醒他要遵守規定,他說都簽了協議。”趙玉梅突然抓住秦風的手,“警察同誌,我兒子是不是被人利用了?他那麼單純,肯定是被人騙了!”
秦風不知該如何回答。趙博文可能偏執,可能瘋狂,但絕不單純。他把人當實驗品時的冷靜,比任何罪犯都可怕。
送走趙玉梅,秦風站在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燈火輝煌,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家庭,一個故事。
趙博文的故事,是一個天才如何墮落為惡魔的故事。但那些受害者的故事呢?他們的人生,已經被徹底摧毀了。
手機震動,是林瑤。
“那個醒了的幸存者,情況突然惡化,正在搶救。醫生說他可能撐不過今晚。”
秦風心頭一沉:“我馬上過來。”
醫院重症監護室外,紅燈亮著。三個家庭的人擠在走廊裡,有的哭泣,有的沉默,有的茫然。
秦風看到其中一對夫婦,五十多歲,衣著樸素,緊緊抱在一起。他們是幸存者之一王浩的父母。
“警官,我兒子……我兒子還有救嗎?”王浩的母親抓住秦風的袖子,眼睛紅腫。
“醫生在儘力。”
“他以前很乖的,就是愛上網,打遊戲。後來工作不順,心情不好,說想出去散散心,就再也沒回來……”女人哽咽道,“我們找了他一個月,報警,貼尋人啟事,沒想到……”
秦風不知該說什麼安慰。任何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淩晨一點,王浩搶救無效,死亡。
又一個年輕的生命,消逝在瘋狂的實驗中。
秦風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他破案了,抓住了凶手,但沒能救回所有人。
這就是刑警工作的殘酷——你永遠無法拯救所有人,有時甚至連一個都救不了。
林瑤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
“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秦風喝了一口水,冰涼刺喉,“但感覺不對。”
“每個刑警都會經曆這個階段。”林瑤輕聲說,“我剛做法醫時,每次看到年輕死者,都會想,如果早一點,如果多做一點,會不會不一樣。後來我明白了,我們能做的有限,但至少,我們給了死者公道,阻止了更多人受害。”
秦風看向她。林瑤的眼神平靜而堅定。
“趙博文還會害更多人嗎?”
“不會了,因為你抓住了他。”林瑤說,“那三個幸存者,還有兩個在搶救,因為你及時趕到,他們還有希望。這還不夠嗎?”
秦風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是,這還不夠。但他能做的,隻有繼續前進,抓住下一個罪犯,拯救下一個可能被傷害的人。
手機震動,周振國發來信息:“技術科破解了趙博文電腦裡的加密文件,發現了一份名單,上麵有七個名字,其中三個我們沒聽說過。可能是新的目標,或者新的同夥。”
秦風眼神一凜。
“我需要回去。”
“去吧,這裡有我。”林瑤說。
秦風快步離開醫院。夜色更深了,但戰鬥還在繼續。
名單上的七個名字,像是七雙黑暗中的眼睛,正在某處窺視著新的獵物。
而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