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審訊室的燈光慘白。
徐文東坐在椅子上,手腕銬在桌麵的鐵環上。這個四十五歲的男人神色平靜,甚至有些漠然,仿佛坐在自家客廳。他的左臉頰有一道陳年傷疤,從眼角延伸到下巴,像是刀傷。
“姓名。”秦風開口,手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徐文東。”
“年齡。”
“四十五。”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持槍拒捕,綁架未遂,故意傷害警察。”徐文東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夠判多少年?十年?二十年?”
秦風盯著他:“不隻是這些。沈國棟的綁架案,你是主謀。”
“證據呢?”徐文東挑眉。
“你手下都交代了,指認你策劃綁架,意圖謀殺。”
“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徐文東聳肩,“我還說你是同夥呢。”
秦風不理會他的挑釁,將照片推到他麵前:“一周前,你和沈國棟在地下停車場見麵。談了什麼?”
徐文東瞥了眼照片:“談生意。我是做進出口的,想和天盛集團合作。”
“什麼生意需要在地下停車場談?”
“沈老板忙,抽不出時間,就路上聊幾句。”徐文東滴水不漏。
【微表情解讀技能生效:目標在回答時瞳孔微縮,呼吸頻率改變,屬應激反應;右手食指輕微敲擊桌麵,屬思考狀態】
他在編造。秦風可以肯定。
“你手腕上的表,限量款,臨江隻有三塊。”秦風換了話題,“另外兩塊的主人我們都查過了,都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呢?表是我買的,合法收入。”
“十五年前,你因故意傷害入獄,受害者叫劉建明,天盛集團的財務總監。”秦風翻開卷宗,“當年你堅稱是劉建明貪汙,你替公司追債,失手傷人。但證據不足,你被判了八年。”
徐文東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裂痕。
“出獄後,你開了家進出口公司,但經營不善,負債累累。”秦風繼續,“直到三個月前,你的公司突然還清所有債務,賬戶上還多了五百萬。錢從哪裡來的?”
徐文東沉默。
“沈誌強給你的,對嗎?”秦風身體前傾,“他讓你綁架沈國棟,逼他簽股權轉讓協議。事成之後,再給你一千萬。”
“想象力很豐富。”徐文東冷笑,“有證據嗎?”
“你的手下已經指認,沈誌強也正在另一間審訊室。你覺得他能撐多久?”秦風站直身體,“主動交代,算你立功,可以減刑。頑抗到底,你就是主犯,最高可以判死刑。”
徐文東低頭看著手銬,許久,才緩緩開口:“我要見律師。”
“可以,但在那之前,你先告訴我,沈國棟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的任務隻是綁架,後麵的事不歸我管。”
“誰管?”
徐文東閉口不言。
審訊陷入僵局。秦風知道,徐文東這種老江湖,不會輕易鬆口。他需要更硬的證據。
走出審訊室,周振國在門口等著。
“沈誌強那邊也咬死了不認。他說隻是和徐文東有業務往來,對綁架一無所知。”
“他的銀行流水查了嗎?”
“查了,三個月前有一筆五百萬的轉賬,收款方是徐文東的公司。但沈誌強說是正常的生意預付款。”
“什麼樣的生意需要五百萬預付款?”
“進出口貿易,他說是采購設備的定金。”周振國搖頭,“手續齊全,合同、發票都有,暫時挑不出毛病。”
秦風揉著太陽穴。這些人都做了充分準備,財務往來洗得乾乾淨淨。
“U盤破解了嗎?”
“技術科還在搞,加密很複雜。”
“沈國棟呢?他那邊有什麼新線索?”
“情緒穩定了,但堅持說是沈誌強要害他。他還提供了一個信息:三個月前,沈誌強曾私下接觸過公司的幾個大股東,想聯合逼宮,讓他退位。”
“股東們怎麼說?”
“沒人答應。沈國棟雖然經營不善,但畢竟是創始人,威望還在。”周振國頓了頓,“不過,如果沈國棟死了,情況就不一樣了。沈誌強作為侄子,又是高管,有可能拿到部分股權,加上他拉攏的股東,確實能掌控公司。”
動機充分,但證據不足。
秦風回到辦公室,小王遞給他一份報告。
“秦隊,徐文東公司的財務審計出來了。表麵看沒問題,但有一筆兩百萬的支出很可疑,收款方是海外空殼公司,查不到實際控製人。”
“通過什麼渠道轉出的?”
“地下錢莊。我們查了那個錢莊,老板叫‘老鬼’,已經控製住了。他交代,這筆錢最終流向了東南亞的一個賬戶,戶主信息不詳。”
東南亞?秦風想起戴帽男逃跑時說要“從水路走”。臨江有通往東南亞的走私線路,這不是秘密。
“沈誌強最近有出境記錄嗎?”
“查了,沒有。但他妻子一周前去了泰國,說是旅遊。”
“一個人?”
“帶著兒子。”
秦風眼神一凜。沈誌強在安排後路。如果事情敗露,讓妻兒先走,自己再想辦法脫身。
“申請搜查令,查沈誌強的家和辦公室,特彆是電腦和手機。”
“已經申請了,明天一早執行。”
窗外天色微亮。秦風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他毫無睡意,大腦高速運轉。
徐文東是執行者,沈誌強是策劃者,但總覺得還缺一環。綁架沈國棟容易,但逼他簽股權轉讓協議需要專業法律文件,徐文東做不了。必須有個懂法律的人參與。
“周組,沈誌強的律師是誰?”
“公司的法律顧問,姓陳,陳永浩。怎麼了?”
“查他。還有,查沈誌強最近接觸的所有法律界人士。”
上午九點,搜查令批下來了。秦風帶隊前往沈誌強的公寓。
公寓高檔,但裝修簡約,沒什麼個人物品,像是酒店套房。書房裡,電腦已經被技術科搬走,隻剩下一些文件和書籍。
秦風仔細搜查。在書桌抽屜的夾層裡,發現了一個U盤,和沈國棟彆墅裡找到的一模一樣。
“帶回去,讓技術科優先破解這個。”
接著,在衣櫃的暗格裡,找到了一本護照。翻開一看,是沈誌強的照片,但名字是“張偉”,國籍柬埔寨。
“假護照。”秦風冷笑,“他果然準備跑路。”
但假護照需要專業渠道辦理。誰幫他辦的?徐文東?還是另有其人?
下午一點,技術科傳來好消息:U盤破解了。
會議室裡,所有人盯著大屏幕。U盤裡有三個文件夾:第一個是沈國棟的詳細行程和作息規律;第二個是天盛集團的股權結構和股東資料;第三個是幾份擬好的法律文件,包括股權轉讓協議、授權委托書,甚至還有一份沈國棟的“遺囑”,日期是兩個月後。
“遺囑”裡寫著,若沈國棟意外身亡,名下股份的百分之六十由侄子沈誌強繼承,百分之四十由妻子沈慧珍繼承。
“他連遺囑都偽造好了。”老李咂舌,“這是鐵了心要沈國棟的命啊。”
“但這些文件需要沈國棟本人簽字,或者有法律效力的授權。”秦風指出關鍵,“他們逼沈國棟簽了?”
“從沈國棟的筆錄看,沒有。徐文東隻是綁架,還沒到逼簽那一步。”
“那他們準備怎麼讓這些文件生效?”
會議室陷入沉默。偽造簽名容易識破,除非有高手模仿筆跡,或者……
“除非沈國棟‘自願’簽字。”林瑤突然說,“比如,被藥物控製,或者被威脅。”
“徐文東手下有懂這個的人嗎?”
“查了,沒有。都是些打手,文化程度不高。”
所以,還有第三個人。一個能模仿筆跡,或者懂催眠、藥物控製的人。
秦風想起沈國棟說過,被綁架期間,有人給他注射過藥物,讓他昏昏沉沉,但意識清醒。可能是在為“自願”簽字做準備。
“查沈誌強和徐文東最近接觸的所有人,重點是醫生、藥劑師、筆跡鑒定專家這類職業。”
“已經查了。”小張調出資料,“沈誌強上個月頻繁接觸一個人,叫李文博,四十二歲,心理醫生,開私人診所。”
“心理醫生?”
“對,而且李文博有前科,五年前因非法使用精神類藥物被吊銷執照半年。”
秦風眼睛一亮:“就是他。帶回來問話。”
下午三點,李文博被帶到市局。他戴著金絲眼鏡,穿著考究,看起來文質彬彬。
“李醫生,認識沈誌強嗎?”秦風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