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塊當差時,發燒都照常挑水掃院子,怎麼現在才剛有身子,就嬌氣成這樣了?”
她說完便閉了嘴,生怕這句話惹來禍端。
可心裡那股不服氣還是冒了出來。
話音落下,沒人接腔。
江芸娘卻把這話悄悄記到了心裡。
可不是嘛?
這才幾天功夫,還沒顯懷呢,就開始擺架子了?
這副姿態,在江芸娘眼裡,已是明晃晃的挑釁。
借著個肚皮,就想踩著彆人往上爬?
這個宅院裡的位置,從來都不是靠一個孩子就能坐穩的。
多少人懷著身孕風光一時,最後卻落得人走茶涼的下場。
眼下這點恩寵,還不足以讓她有資格高高在上。
屋內燭火搖曳。
江芸娘坐在主位上。
“聽清楚了,她三個月內你寸步不能離!吃喝拉撒,樣樣得盯著!出了問題,唯你是問!”
春曉臨出門前,江芸娘又追著交代了一遍。
“記住我說的話,一步都不能錯。”
“夫人放心,奴婢拚了命也會護好她的!”
看著春曉跑遠的背影,江芸娘站在廊下冷笑了一聲。
這一回,算許初夏運氣夠硬。
可結果卻出人意料,胎相穩固,脈象平穩。
大夫都道是難得的吉兆。
可往後的事兒?
那就難說了。
風不會一直朝著一個方向吹。
人心更是瞬息萬變。
今日親近,明日可能就是刀刃相見。
誰也不知道哪一步會踏錯。
尤其是這種深宅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等待時機的人。
春曉趕回鬆嵐院時,西廂房門口竟熱鬨得很。
她剛拐過回廊,便聽見人聲喧嘩。
幾個丫鬟聚在門外低聲議論,臉上皆有驚訝之色。
不光王姨娘來了,連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虞姨娘也坐著小轎到了。
轎子停在院外,四個粗使婆子抬著進來。
虞姨娘扶著丫鬟的手下來,腳步虛浮。
她穿著素色褙子,頭上隻簪一根銀釵,顯得極為樸素。
“聽說妹妹不舒服,我急得一夜沒合眼!今早天不亮就煨了老母雞湯送來,最補身子的!往後你想吃什麼,隻管跟姐姐說,灶上隨時給你做!”
王姨娘站在床前,手裡端著一個青瓷碗。
許初夏坐在床沿,有些手足無措。
“這……這怎麼使得,叫您破費……”
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發緊。
屋子裡人太多,每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記得上個月蔣姨娘也是這樣,被人捧著喝下一碗參湯,當晚就開始腹痛不止。
第二天醒來,孩子已經沒了。
從那以後,蔣姨娘再沒能翻身。
和王姨娘雖無仇怨,但後院裡的彎彎繞繞她聽得多了。
哪一次爭鬥不是始於一杯茶?
表麵是關懷備至,背後卻是步步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