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黑暗中待久了,竟感覺到陰陽二氣在旋轉,還隱隱發出白光。桌椅板凳的輪廓在眼前若隱若現——其實是記憶在腦海中投射的影像。
沒有鐘表,便不知外麵是何年何月,也不知婆子們警告過的聲音是否已經響起。
在墨一般濃黑、太平間般死寂的空間裡,墨掉盤腿坐在地鋪上,默默為自己祈禱……
兩個婆子擔心他撞門逃走,不僅切斷了電源,還把通往地麵的通道也堵死了,她們這樣做,是怕他一旦聽到那聲音,會控製不住情緒,不由自主地循聲而去——那可是會死人的。
黑暗的世界裡失去了方位與時間,既無出口,也看不見希望,唯有躺在地鋪上睡覺。墨掉仔細回憶兩個婆子的話,依然找不到答案,索性蒙頭大睡。
再次醒來時,依舊不知何時何年,不知那神秘的聲音是否響起。黑暗中仿佛飛舞著無數黑蟲,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然而在這黑暗世界裡,睡意全無,等待黎明的到來,成了無邊無際的痛苦。
墨掉坐起身,用力抹了把臉,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我得想辦法離開……”
就在此刻,他感覺到身下的地鋪開始顫抖,身體隨之搖晃,腦漿仿佛在顱腔內翻騰,像地震了一般,卻並未聽到婆子們所說的聲音。
他弓著背站起來,扶著牆壁,朝記憶中的門口摸去。震動越來越劇烈,身體搖晃得也更厲害,感覺腦漿都要晃出腦殼,頭暈目眩。
“難道我要死在這漆黑的地下室嗎?”他拍打著門板,“來人呀,開門救命啊!”
他一邊叫嚷,一邊又摸著牆壁退回地鋪,摸到衣服穿上,坐在烏漆墨黑的空間裡,隨著震動搖擺,難受,心像被囚禁,希望渺茫。
約莫過了半個鐘頭,震動終於停止,身體不再搖晃,翻騰的腦漿也沉寂下來,感覺舒服多了,雖然恢複平靜,但是無數疑問卻接踵而至:是地震嗎?若非地震,這震動從何而來?身體為何搖擺?腦漿為何晃蕩?她們說的聲音呢?千叮嚀萬囑咐,說得那麼邪乎,還準備了耳塞麵罩,那聲音到底在哪兒?
“不行!”墨掉自言自語道,“沒有聲音,我就可以出去。”
可門被反鎖著,打不開就出不去。他背靠著門板,後腦勺一下下敲擊著門,發出“咚咚咚”的悶響,穿過黑夜,最終消逝在無邊的黑暗裡。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知道有事發生,卻不知何事。
地震時,空氣會有韻律地顫抖嗎?腦漿會有韻律地跳動嗎?搖擺能持續半個小時?這奢華的彆墅為何收留乞討者?又開始震動和搖晃了,墨掉抱著腦袋坐回地鋪,感覺像坐在小船上,搖擺不定。
這不是地震。地震不會持續這麼久。幾秒鐘的震動,怎會延續半個鐘頭?難道一九五八號彆墅下麵還藏著另一個世界?是黑工廠啟動了龐大的機器投入生產?
趴在地上聽,貼在門板上,貼在牆壁上聽,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隻有震動和身體的搖擺不定。
腦漿翻滾就頭暈目眩,還想吐,絕望如潮水般湧來。突然,那緊閉的鐵門發出刺耳的撕裂聲,仿佛整棟一九五八號彆墅都在傾覆變形,緊接著,一股冷風灌入,鑽進每一個毛孔——門開了!
墨硯清走上前去,望著漆黑的走道,如同麵對一條幽深的地洞。婆子們隻說“聽到聲音戴好耳塞麵罩,彆出房間”,可沒說地震時也不能出去。
他決定走出去看看,不能待在原地等死。雖無燈光,憑著洗澡時的記憶,他扶著牆壁向前走,來到書房門口,竟看見前方有微光閃爍。
電都斷了,哪來的光?莫非是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不是鬼火!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決定繼續前去看看。推開門走進去,發現一盞應急燈亮著,他取下燈握在手裡,繼續前行,就來到了電梯口。
白天是電梯,夜晚卻像是通往地獄的井口。墨掉趴在電梯門上聽,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震動也完全消失,那想象中的龐大機器似乎停止了運轉。
他在地下室四處搜尋,卻找不到電源箱,恨恨地說道:“可恨的老婆子!你們切了電閘,這地下室就成了徹底的黑暗牢籠!”他重重捶了一拳牆壁,搖頭道:“哪怕給兩根蠟燭也好啊!”
應急燈的光芒越來越微弱,眼看就要熄滅,黑暗即將再次吞噬一切。墨掉繼續向前走,他想通過樓梯回到地麵,逃離這棟一九五八號彆墅。
走到走道儘頭,通往地麵的那扇暗門被牢牢鎖死,將他死死困在走道上。儘管用儘全力,也沒能頂開那扇門。
手中的應急燈終於熄滅了,如同人斷了氣,死得僵硬冰冷。他隻得席地而坐,身子倚靠在冰冷的門板上,閉上雙眼,強迫自己適應這絕望的環境,爬著返回房間。
當他再次走進房間時,一股陰冷的黑風猛地卷起,“砰”地一聲連人帶門關了個嚴實。刹那間,四壁如同燒紅的鐵板,泛起詭異的暗紅色光暈,整個房間被籠罩在一片妖異而壓抑的紅光之中,宛如洞房。
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寶貝兒,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