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們兒(老同學)喝了酒,話語雖然直白,但句句在理,說得馮華山頻頻點頭。他說,“從前你可是這個,”那哥們兒豎起大拇指說,“老同學,讀大學那些年數你最有女人緣,當年就把……精力消耗殆儘了吧?”
“不必謙虛,那時候你也不賴。”
“全校的美人都跟在你的後麵,我那是……,”那哥們兒擺擺手,“不擺了,不擺了,我哪敢跟巨富公子哥相提並論?”那哥們兒舉杯跟馮華山碰了一下,一飲而儘,說道:“老同學啊,十年如昨天,又像過了一個世紀,一切曆曆在目,一切又模糊不清。依我看,你這十來年能閒著?”
“閒是沒閒著,就是……不太順利。”
“就是沒能順利開花結果對哇?”那哥們兒接過馮華山的話茬,“成家立業的好事誰不想?可你……。”那哥們兒斟上酒,舉到眼前:“就像這水酒一樣,”然後一口飲儘,略帶酒意地說,“喝起來舒暢,心裡也痛快,但是……。”
他把空酒杯倒扣在馮華山麵前。馮華山沉默不語是他一貫作風,但無論何時總是笑眯眯的。十天難說九個字,不是不會說,而是老板大了有威嚴,一言九鼎。那哥們兒看老同學不說話,覺得自己能聊,繼續接著說:“平時不節製,不鍛煉身體,關鍵時刻怎麼行?”
“陸總說得對,我敬你一個。”
“慢!”
那哥們兒壓住馮華山的手腕:“不是老同學說你,讀書那會兒你……,”這回他豎起雙拇指,“你是這個!”
“但是,”那哥們兒搖頭晃腦,恨鐵不成鋼,“好苗也得遇到好田才能茁壯成長啊。老同學,你我雖搞地產,但學畜牧專業,道理一樣樣的。”
馮華山為這話點了點頭,笑道:“苗雖沒種在自家的田裡,但彆家的田我可沒少下功夫啊。”
隻聽那哥們兒問道:“要讓苗兒生根發芽開花結果,說說你這些年努力的方向是不是有偏差?”
馮華山隻是笑了笑。
那哥們兒嚴肅道:“你彆笑老同學。你是光顧了彆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自家田裡種不出莊稼,你要負責任的,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說到此,他拍了拍馮華山的肩頭:“老同學,你得從檢點生活開始,修身養性,鍛煉身體,方能成事。”
“這些我都做了。”
“不可能!”那哥們兒盯著馮華山,“我還不了解你?讀書那會兒吃住一起,你把她們帶回來,我隻好跟隔壁寢室兄弟搭夥。寢室裡……動靜可不小……。”
”年輕氣盛嘛。“
”你啥時候氣不盛?“那哥們兒看著馮華山,“按我的方法做,明年柳樹長新芽,桃花開新花,春意盎然時,保準能實現你願望。”
“快說來聽聽?”
那哥們兒喝了口酒,不慌不忙得意道:“遙想當年,我就是這麼乾的,得了一對龍鳳。”
老同學說得頭頭是道,馮華山聽得津津有味,心裡暗暗發狠:“彆說雙胞胎,一男半女就心滿意足了。”
卻說自那天之後,馮華山果然按那哥們兒說的去做,還不時強化體能訓練,硬是大半年修身養性。可他那位相伴多年的女友是習慣熱鬨的,突然見他如此克製,極不習慣。心裡難受不解是一方麵,更讓她胸口發悶,焦慮地想了很多問題:每天回來這麼晚,話說一半倒頭就睡,難道在外麵有新歡?跟彆人快活完才回來?我這份情該去哪兒找?
想到這兒,女友起身,既沒開燈,也沒咳嗽示意,直接推了推打呼嚕的馮華山,自言自語:“你是在哪兒歇夠了回來裝累?”她一隻手捂臉顯得委屈,另一隻手推著馮華山的身體,嬌聲道:“人家想你了嘛,回來就睡,還打呼嚕?”
“趕緊睡!”馮華山大嗓門吼道,“最近公司裡事多會多,哪有時間和心情跟你多聊?過陣子再說!”
話音落,他顯然不願多言,翻個身又睡了。
女友心裡會是什麼滋味?這麼說吧,慢節奏人活在快節奏裡不習慣,生龍活虎的人忽然安靜了,身邊人都不適應,馮華山回家倒頭睡到天亮,女友是極不習慣啊。
因此,當女友發現馮華山沒睡著卻不理她,原來是在裝睡,她心裡又傷心又難過,非常痛心,無法理解。
有些人,
走極端,往往就在夜深人靜。
有些人,
鑽牛角尖,偏偏趁著黑夜。
女友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難受:這麼冷淡,哪個女人受得了?她喃喃自語:“你追我那會兒,既送黃金又送白銀,上午獻鮮花,下午奉咖啡甜品,還附贈甜言蜜語,晚上更是體貼入微,整夜跟我談天說地,也沒見你喊累。如今相處久了,熱情淡了,立馬裝累睡了?難道那時單位不開會?不怕耽誤賺錢?裝睡就罷了,為什麼拿開會賺錢當借口?你有沒有想過另一個詞……哼……你等著,哼,你等著,哼……!”
女人一旦憤怒,總不是好事。女友越是憤怒,就越覺得自己委屈,傷心地掉下眼淚。但她內心並不覺得苦,畢竟生活富足,隻是還不滿足不甘心——美好青春與馮華山相伴,她要討個說法。忍不住推搡著馮華山的身子,語氣依然帶著不滿:“是不是連基本的溫存都吝嗇了?”
“都說過幾遍了?”馮華山沒好氣,“最近事多會多,身心俱疲了,哪還有力氣和心思琢磨這些?你天天在家……。”說到此拉過被子蒙頭睡去。
佳人何其憐,自有心中事。女友身體健壯,心思活躍,無論如何也要得到回應,便從背後輕撓馮華山腋下,想讓他回心轉意。沒想到惹火了馮華山,語氣嚴厲地嗬斥起來——言語頗重,說得女友淚如雨下。
“跟你相伴這麼多年?你就是個……唉!可惜這些年我把心意都給了你,全付之東流。你不心疼,我還心疼……!”
“這事是女人一個人的責任嗎?”女友一麵辯解,一麵生氣道,“我若不行,你可以再找啊!國內外高矮胖瘦,不同的人你認識還少嗎?她們怎麼也沒動靜?”
馮華山窩在被子裡偷偷想:“你說得對啊,相處過那麼多人,為什麼都沒結果呢?”他覺得問題不全在對方身上,自己也有責任,還是老同學說得對,“我有責任啊。”於是掀開被子坐起來,矮身下床,“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趕緊睡吧,有事兒睡醒再說。”
說著趕緊把女友攬入懷中,可女友自認有理,哪肯罷休?她見馮華山示弱又來安撫,反而更加激動,話說得更難聽,“以我看,不是你身體不行了,就是……祖上沒積德,要讓你後繼無人……!”
馮華山一聽“後繼無人”,怒火中燒,但還是忍住了。心裡想:“罵我也就罷了,說祖上也算了,憑什麼咒我無人承繼?”
黑夜,
是胡思亂想的天堂,
黑夜,無論男女貧富,都敢出手。
馮華山也不例外,指著鼻子問,“我待你不薄啊,憑什麼咒我後繼無人?”
“你哪點儘到責任了?儘到了嗎?儘到了嗎?”
“你這人心腸太狠了!”
”我狠?你在外麵對這個好對那個好就溫柔了?”
”竟敢罵我馮華山後繼無人?!“
”百年之後,無人送終,著急了?!”
馮華山情急之下揚手打了女友:“不願意過,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