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腳往前走了一步。
冰麵下的青磚裂開細紋,腳底傳來震動。不是心跳,是陣法在醒。老鬼還坐在牆角的倒影裡,手指隻剩三根,左臂從手肘開始已經看不見了。
他沒抬頭。
我知道他在等我說話。
但我沒說。
嗩呐握在右手,管身發燙。舌尖頂著半顆薄荷糖,甜味淡得幾乎嘗不出來。我盯著空中那把冥河鎖,鎖鏈垂下來一尺,黑霧纏繞,像活的一樣。
“你不該進來。”老鬼開口。
“你也沒攔我。”
“我是讓你自己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我把糖嚼碎,咽下去,“你要守這三百陰兵,我可以背這個債。但不是讓你散成灰替我扛。”
他冷笑一聲,聲音比剛才啞。
“你以為你能扛?你連陰風陣的第一層都破不開。”
我沒接話。
右腳往前再邁一步。
地麵哢的一聲,冰層炸出蛛網狀裂痕。頭頂的鎖突然晃動,黑霧旋轉,形成一道螺旋風帶,直衝我麵門。
我抬手擋。
風還沒到,皮膚先裂開一道口子,血珠冒出來。
這就是反噬。
不是攻擊,是規則本身在排斥我。
我咬牙,左手摸向耳釘。
青銅骷髏還在,但發燙得厲害。我摘下來,準備按向地麵。
“蠢貨!”
老鬼從冰麵躍起,整個人撞進現實空間。他雙掌推出,一團漆黑霧氣炸開,擋在我麵前。
轟——
風刃砸在屏障上,發出金屬碰撞聲。黑霧翻滾,撐住三秒,裂開縫隙。
第二波反噬壓下。
屏障碎了。
老鬼被震飛,後背撞上牆壁。他的左肩徹底透明,隻剩一點輪廓,像快燒儘的蠟燭。
“拿鎖!”他吼。
我衝過去。
第三波反噬來了。
這次不是風。
是聲音。
無數哭嚎從鎖鏈中湧出,鑽進耳朵。腦袋像被鐵錐捅穿,鼻孔流血。我踉蹌一下,膝蓋砸在冰麵上。
萬鬼約在血管裡亂竄,像要撕開皮肉衝出去。
我撐地爬起,伸手抓向鎖鏈。
指尖碰到金屬的瞬間,鎖體嗡鳴。
黑霧退散。
鎖身輕顫,發出低沉音調,像是某種古老契約被喚醒。我的手腕一熱,萬鬼約的紋路順著脈絡往上爬,一直延伸到肩膀。
認主成功。
老鬼靠在牆邊,咳了一聲。
一口黑色血塊吐出來,落在冰麵,滋滋作響。血裡有東西,是幾粒碎符文,泛著暗紅光。
他抬起眼,看我。
“聽好了。”他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聽得清,“下次反噬,你不許躲。替死符……隻能用一次。留給我。”
我沒動。
鎖鏈纏上我右腕,溫度不高,但貼著皮膚有種灼燒感。我能感覺到裡麵有什麼在動,是三百陰兵的執念,被封了三百年,現在歸我管了。
“你不該替我。”我說。
“我不替你,誰替?”他嗤笑,“你以為那些正統禦獸師會幫你?他們見了你就想滅口。”
我低頭看他。
他的臉比剛才更淡,眼眶凹陷處幾乎透光。坐姿還是挺直的,像三十年前守停屍房那樣,不肯倒。
“你圖什麼?”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