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後退了幾步。它身上的霧變薄了一些,動作也慢下來。但它沒倒,也沒逃,隻是站在原地,盯著我們。
老鬼的身體晃了晃。
他轉過頭,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帶他們……退。”
說完,一口黑血噴出來,落在我的衝鋒衣上。血一接觸布料就燃起幽藍火焰,燒出一個洞。我伸手去扶他,發現他的手臂穿過去的時候幾乎沒有實感。
他坐倒在地,靠在一根斷裂的路燈杆上。呼吸微弱,身體幾乎完全透明。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還維持著坐姿。
“老鬼!”我叫他。
他沒應。
吊死鬼走過來,頭發斷了一半,剩下的垂在肩上。她蹲下檢查老鬼的情況,手指試了試他的脈門——當然沒有脈搏。她抬頭看我,眼神冷靜。
“他還活著,但撐不了多久。”
我站起身,看向怨靈。
它站在焚化爐前,沒有追擊。身上的黑霧還在翻滾,像是在積蓄力量。剛才那一戰它吃了好幾個鬼寵,又吸收了大量怨氣,明顯更強了。
可它停下了。
為什麼?
我低頭看手中的嗩呐,銅管上有裂紋。剛才那一摔沒斷,但現在握著有點發燙。我咬了咬牙,把最後半顆糖咽下去。嘴裡隻剩下苦味。
鬼寵們重新聚攏,但陣型散亂。有幾個魂體黯淡,走路都飄。剛才死了兩個,現在剩下五個還能動。他們站在我身後,沒人說話。
吊死鬼站到我右邊,左手慢慢抬起。剩下的頭發開始動,一根根豎起,像是在準備下一輪攻擊。她的動作很慢,能看出力氣不足。
“你還行嗎?”我問。
她點頭:“能撐一會。”
我盯著怨靈,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用的三種手段全失效,它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吹嗩呐沒用,發絲綁不住,連老鬼的禁術也隻能逼退一時。
它不怕控製,不怕封印,甚至能把我們的攻擊轉化成養分。
這不是普通的怨靈。
這是被人養出來的怪物。
我想回頭看看老鬼,但他已經看不出表情。他的身體像快散的煙,隨時會消失。我不能指望他再出手了。
怨靈忽然動了一下。
它的頭轉向旁邊,看向停屍坪邊緣的一堆碎骨。那裡原本是我們訓練時用來模擬目標的假人材料。它盯著那堆骨頭,像是發現了什麼。
接著,它抬起手,指向其中一個方向。
我沒有動。
吊死鬼也沒動。
但我們都知道,它不是在看骨頭。
它是在看彆的東西。
那個方向,是殯儀館的舊檔案室。門一直關著,窗戶封死。我記得那裡堆滿了幾十年前的火化記錄,沒人去過。
怨靈的手沒放下。
它的身體緩緩轉動,正對著檔案室的方向。黑霧開始往那邊流動,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
我握緊嗩呐。
它要走了?
還是說……
它等的人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