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還按在銅匣上,腦子裡全是那個畫麵——未來的我站在無麵人麵前,說出那句話。
冷汗從後背流下來,衝鋒衣貼在皮膚上,冰得像裹屍布。
左耳的骷髏耳釘燙了一下,又涼了。
眼前的世界慢慢對焦。院裡的結界已經散了,發絲垂地,燒屍鬼它們退回牆角,火光微弱。吊死鬼的長發纏著銅匣,沒鬆開。老鬼站在我斜前方,手抬到一半,像是想拉我但被攔住了。
沒人說話。
風穿過殯儀館的破窗,發出低嗚,像誰在吹走音的口哨。
然後地麵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有人用東西敲了地。
一根枯枝點在青石板上,聲音不大,卻把所有雜音都壓了下去。
我猛地回頭。
院門口站著一個穿壽衣的人。
七層壽衣,層層疊疊,最外層泛黃,像是埋過又挖出來。他手裡拄著一根纏滿符紙的枯枝,腳不沾地,影子比夜還黑。
七壽衣老者。
他走進來,每一步都像踩在鐘擺上,節奏精準得讓人頭皮發麻。
走到院子中央,他停下,看了眼地上的銅匣,又掃過我們三個。
“練得不錯。”
一句話,輕飄飄落下。
吊死鬼的發絲緩緩鬆開,收回背後。老鬼放下手,臉色更白了。
我咽了下喉嚨,嘴裡那顆薄荷糖還沒化完,冰得牙根疼。
“剛才……”我開口,聲音有點啞,“那是幻象?”
“是你看進了封印。”他說,聲音像從井底傳來,“陰玉認主,也試主。它讓你看見可能的結局。”
“那個無麵人是誰?”
“你不需要現在知道。”他轉向我,“你需要知道的是,這條路不能一個人走到底。”
我皺眉。
他抬起枯枝,輕輕一劃。
空中浮出七個位置。
“統帥已現。”他指我,“先鋒已有。”他指吊死鬼,“謀士在側。”他看向老鬼。
“可陰兵成軍,需七職齊備。缺醫者、工師、偵騎、鎮守、祭司、傳令、守碑人。此為‘七老計劃’。”
老鬼冷笑:“七老?那是三百年前守陰碑的亡魂編製。早被禦獸協會抹了名號。”
“他們能抹名字。”七壽衣老者說,“抹不了命格。”
吊死鬼突然動手。她扯下一縷頭發,快速打結,連繞三圈,最後“啪”一聲斷了。
三股繩,全斷。
她抬頭,眼神變了。
“凶兆?”我問。
“不是凶。”她說,“是裂變。舊秩序要碎,新體係當立。”
七壽衣老者點頭:“你能算出來,很好。那你該明白,招人不是目的,識魂才是關鍵。每一個加入的鬼,必須有不可替代之職。”
我看向他:“誰定這七老?”
他笑了。壽衣下的臉沒動,但笑聲像是從地縫裡鑽出來的。
“你簽的約。”他說,“你就是第一老。”
我愣住。
骷髏耳釘突然跳了一下。
不是幻覺。是它自己在動。
七壽衣老者轉身,枯枝再點。
空中出現一幅地圖,虛影浮動,標著幾個紅點。
“城西,黑水河。”他說,“七日內三起溺亡,表麵意外,實則水底怨氣積聚,已生地縛靈級執念。若放任,月內可成河王。”
老鬼皺眉:“水戰不利發絲施術。且陰玉未穩,貿然入水,反噬風險高。”
“正因如此。”七壽衣老者說,“才叫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