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村民雖然聽不懂什麼叫“帶貨”,但也明白李懷安是在嘲諷孫寡婦。
人群中爆發出哄堂大笑。
“噗……這李二郎,嘴巴也太損了!”
“活該!讓這婆娘再囂張!”
孫寡婦的臉從慘白變成了豬肝色,又從豬肝色變成了醬紫色。
羞辱,憤怒,恐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這可真是當眾丟儘了臉。
“我跟你拚了!”
劉大娘哭夠了,紅著眼睛從地上一躍而起,像頭發怒的母獅子,朝著孫寡婦就撲了過去。
她一把騎在孫寡婦身上,左右開弓,大耳刮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孫寡婦臉上招呼。
“你個偷雞摸狗的賤人!我打死你!”
“讓你偷我的雞!讓你掐死我的雞!”
頭發被扯掉一大把,臉被抓出好幾道血痕。
孫寡婦的尖叫聲和劉大娘的咒罵聲混在一起,成了漁陽村這個冬天最熱鬨的交響樂。
看熱鬨的村民們非但不拉架,反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懷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沒再看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女人。
他轉身回屋,對上林婉兒那雙寫滿了震驚和崇拜的眼睛。
林婉兒呆呆地看著他,手裡的碗還端著,魚湯都涼了。
她怎麼也想不通。
那個在村裡橫著走,連男人都敢罵的孫寡婦,怎麼就被二郎三言兩語,逼到了這個地步?
他甚至……都沒動手。
李懷安把院門“哐”的一聲關上,插上門栓。
屋外撕心裂肺的吵鬨聲,瞬間被隔絕。
屋裡,隻剩下灶膛裡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看我乾什麼?快吃啊。”
李懷安重新坐下,拿起自己的碗,把最後一塊紅燒魚肉塞進嘴裡。
“哦……”
林婉兒這才回過神,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吃著碗裡的魚肉。
可她的眼神,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李懷安。
這個男人,還是那個熟悉的輪廓,可內裡,好像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
吃完飯,李懷安把鍋碗都收拾了。
林婉兒想去搶著乾,卻被李懷安一個眼神製止了。
“你去把丫頭弄乾淨,被子裹好。”
“今晚冷。”
林婉兒不敢再說什麼,聽話地帶著小丫頭去擦洗。
李懷安洗完碗,站在屋子中央,環顧四周。
破敗,漏風。
這樣的房子,根本扛不住接下來的風雪。
更扛不住……可能到來的追兵。
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看向外麵。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雪越下越大,風聲像是鬼哭。
院門口的鬨劇已經散了,隻留下雪地裡一灘淩亂的腳印和幾根雞毛。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是林婉兒。
她已經幫小丫頭收拾好,讓小丫頭鑽進了床上唯一一床稍微厚實點的被子裡。
她走到李懷安身後,猶豫了很久,才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問。
“二郎……你,你怎麼知道……她偷了東西?”
李懷安沒有回頭。
他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感受著掌心羅盤傳來的,那股越來越強烈的灼熱感。
“我猜的。”
他隨口胡謅道。
“壞事做多了,味道是藏不住的。”
林婉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再追問。
她隻是覺得,眼前的二郎,變得越來越看不透了。
“嫂子。”
李懷安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沉。
“把家裡所有能堵風的破布都找出來,把門窗縫隙都塞緊。”
“水缸裡,也多存點水。”
他轉過頭,看著林婉兒,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
“今晚,風雪會很大。”
“不管外麵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開門,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