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上,李雲龍和大壯正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雲龍哥,”
大壯依舊在糾結,“你說,林征他為啥不跟咱一路?咱哥倆這可是去乾大事的。”
“他?”李雲龍腳步沒停,“他跟咱能一樣嗎?”
大壯“啊”了一聲。
“你小子動動你那榆木腦袋。”
“林征是誰?林叔家的獨苗!他爹娘把他當眼珠子疼。
咱呢?
是地裡沒人要的野草,爛命一條!”
李雲龍的目光掃過林家那還算體麵的青磚院牆,語氣平淡,卻又帶著一絲說不清的羨慕:
“人家在鎮上有鋪子,是吃精細糧的。
他爹娘啊,怕是早把後半輩子的路都給他鋪平了。
當學徒、娶媳。
安安生生一輩子,他憑啥跟咱這群泥腿子,去把腦袋彆褲腰帶上過活?”
“人各有命。咱的命,得自個兒拿刀,從閻王爺手裡搶!”
“俺這條命,一定能混出個人樣來!等俺有了錢,再回來,讓他,也做做人上人,抖抖威風!”
“讓林叔陳嬸的日子過的更好一點,好好報答他們一家!”
“啊?”大壯徹底懵了。
“雲龍哥,我咋聽不懂了?陳嬸她不怎麼待見你呀,每次見你都拉著個臉,怎麼還要......”
“你他娘的懂個屁!”
李雲龍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陳嬸不待見俺?俺知道!俺不怨她!”
“你忘了?兩年前那個冬天!那場該死的大病!”
大壯渾身一顫,不吭聲了。
那個冬天,村裡死了不少人。
李雲龍深吸口氣:“俺爹,俺娘,還有俺...一家三口,全都發高燒,躺在草堆上等死。俺爹娘...他們沒扛過去,就這麼走了...”
“俺也以為俺要跟著去了,燒得人都糊塗了,以為閻王爺都站床頭了。村裡人怕‘過病氣’,沒人管俺?”
“隻有林征!”
“他偷了他爹藏的洋藥,半夜跑到俺家,撬開俺的嘴,一口雪一口藥地給俺灌了下去!”
“那藥!是金貴玩意兒!”
“事後,林征,那個獨苗苗,被他爹吊起來打了一頓,抽得三天沒下床,可讓陳嬸心疼壞了!”
“她一看俺這張臉,就想起她挨揍的兒子,想起她家那金貴的藥!
這才不待見俺
俺不怨她,換俺,俺也一樣!”
“大壯,你記住了。”
“咱們是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一定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林征是俺的救命恩人,這輩子,俺都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那怕林征他真的做了錯事,俺也得替他擔著!”
“他不去當兵,在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才是好事。”
“拚命掉腦袋的事情,咱們去做就行!”
說話間,他踹了大壯一腳:“行了,彆他娘的磨嘰了!趕緊回家拾掇拾掇,明兒一早,咱就出發!”
...
青石鎮,悅來茶館的後院。
林滿堂搓著手,一臉卑微的笑,站在一個留著兩撇鼠須、穿著緞麵馬褂的男人麵前。
這人是同福糧行的大管事,錢有才。
“錢管事...”林滿堂小心翼翼地將懷裡的藍布包袱遞了過去,“您看,這點心意...”
錢有才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解開包袱。
裡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幾摞袁大頭,銀光閃閃。
錢有才伸出兩根手指,拈起一塊,吹了口氣,又掂了掂。
“林掌櫃,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