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必勒格沒忍住,笑出了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江鼎吃癟吃得這麼徹底。
“笑什麼笑!”江鼎瞪了他一眼,“你也跑不了!以後每天去給夫人磨墨!學會了算賬再回來!”
……
這一夜,北涼工坊的燈火通明。
在趙樂的指揮下,一場轟轟烈烈的“整風運動”開始了。雖然大家叫苦連天,但每個人都驚訝地發現,原本混亂不堪的工坊,竟然開始變得井井有條。
物資不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乾活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就連那幾萬流民的夥食標準,都在沒有增加支出的情況下,因為杜絕了浪費而變好了。
帥帳內。
李牧之看著桌上那份剛剛整理出來的、清晰明了的物資清單,眼中滿是讚賞。
“樂兒,辛苦你了。”
他給趙樂倒了一杯熱茶。
“不辛苦。”
趙樂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臉上雖然疲憊,但卻透著一股子興奮。
“這比在宮裡繡花有意思多了。看著這些數字一點點變清晰,看著這萬貫家財握在手裡,我才覺得……咱們是真的有底氣跟朝廷叫板了。”
“對了。”
趙樂從懷裡掏出一張單子。
“這是我整理出來的‘必購清單’。咱們現在雖然有錢,但缺的東西還很多。”
“特彆是鹽和鐵。雖然從逍遙王那裡買了一些,但那是杯水車薪。我算過了,如果要支撐十萬大軍和十萬流民,咱們還得再開辟一條商路。”
“商路?”李牧之沉思,“南邊有大楚,已經通了。還缺哪?”
“西邊。”
趙樂的手指指向地圖上的西方——西域。
“西域諸國,盛產鐵礦、棉花,還有馬匹。而且他們不歸大乾管,也不聽大晉的。隻要咱們有東西跟他們換,那邊的商路就是暢通的。”
“可是西邊有大晉擋著。”
“那就繞過去。”
這時,帳簾掀開,江鼎走了進來。他雖然剛被沒收了小金庫,但精神頭依然不錯。
“嫂子說得對。西域這塊肥肉,咱們必須吃下來。”
江鼎走到地圖前,在沙漠邊緣畫了一條線。
“大晉封鎖了官道,但封鎖不了沙漠。我問過地老鼠,他在燕子門的時候認識幾個走私的老手,知道一條穿過‘死亡沙海’的古商道。”
“雖然難走,但隻要走通一次,咱們就能把大晉甩在身後。”
“而且……”
江鼎神秘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塊黑乎乎的石頭。
“我聽那幫俘虜說,大晉在西邊的礦山裡,挖出了這個。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知道。”
“這是什麼?”李牧之問。
“硝石。”
江鼎把石頭扔給趙樂。
“這是做火藥的關鍵原料。咱們現在的火藥威力不夠,就是因為缺這個。大晉守著金飯碗要飯吃,把這東西當廢石扔了。”
“如果咱們能把西邊的商路打通,把這硝石運回來……”
江鼎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
“那時候,咱們的‘真理’,就不隻是聽個響了。那是能把城牆炸上天的雷霆!”
李牧之和趙樂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動。
這個男人,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好。”
李牧之拍板。
“這件事,讓誰去?”
“讓瞎子去吧。”
江鼎想了想,“他機靈,又是老江湖。再帶上必勒格。”
“必勒格?”趙樂一愣,“他還是個孩子。”
“他不是孩子,他是狼。”
江鼎看向帳外那個正在給馬刷毛的小小身影。
“他是草原的人,懂馬,也懂怎麼跟那些蠻不講理的西域人打交道。讓他去曆練曆練。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這次西行,就是他的‘成年禮’。”
……
第二天一早。
一支隻有五十人的小型駝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虎頭城。
瞎子騎著駱駝走在最前麵,腰間掛著那把斷刀,嘴裡哼著小曲兒。
必勒格騎著小馬跟在後麵,背著弩,眼神堅定地看著西方的漫漫黃沙。
江鼎站在城頭上,目送他們遠去。
“參軍,您就這麼放心?”鐵頭站在旁邊,有些擔憂,“那可是死亡沙海,聽說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出不來。”
“不放心又能怎樣?”
江鼎歎了口氣,緊了緊身上的狐裘。
“雛鷹總得自己飛。咱們能護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
“而且……”
江鼎轉過身,看著城內那熱火朝天的工坊。
“咱們也有咱們的仗要打。”
“宇文成都要來了。這次,他可是帶著真正的怒火來的。”
“鐵頭,告訴公輸大師,他的‘水力鍛錘’必須在三天內轉起來。我要在一周之內,再造出五十門炮!”
“是!”
鐵頭領命而去。
江鼎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春雨將至,這場關於生存與毀滅的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