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黑水河大營】
雖然退兵十裡,但宇文成都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虎頭城。
他站在一座剛搭建好的高台上,手裡舉著千裡鏡,嘴角掛著一抹冷酷的笑意。
“大帥,金帳王庭的三十萬大軍到了。”
副將指著北方那漫天的煙塵,“那個忽必倒是急不可耐,一來就擺出了攻擊陣型。”
“急好啊。”
宇文成都放下千裡鏡,慢條斯理地擦了擦鏡片。
“北涼那個江鼎,在城外那片戈壁灘上埋了不知道多少火藥。本帥這幾天一直沒動,就是在等這個‘冤大頭’來幫咱們蹚雷。”
“傳令下去!全軍備戰!但不要動!”
宇文成都的聲音透著股子陰狠。
“等蠻子把雷踩光了,等他們和北涼人殺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咱們再壓上去。到時候,連蠻子帶北涼,本帥一鍋端了!”
這才是名將的算盤。坐山觀虎鬥,最後把老虎皮都扒了。
……
此刻的戈壁灘,確實成了修羅場的前奏。
鐵頭帶著人剛把最後一壇子“震天雷”埋好,正趴在地上撒乾草偽裝。
“參軍,這可是最後一點家底了。”
鐵頭心疼得直哆嗦,“這片地裡埋的火藥,夠炸平一座山的。隻要蠻子敢踏進這五裡範圍,保管讓他們人馬俱碎。”
江鼎蹲在旁邊,卻並沒有看那些地雷,而是時不時地回頭看向西邊——大晉的方向。
“鐵頭,彆光盯著蠻子。”
江鼎神色凝重,“最要命的不是蠻子,是後麵那隻沒叫喚的狗。”
“宇文成都這幾天太安靜了。安靜得像個死人。他在等我們犯錯,也在等我們露底牌。”
“報——!”
就在這時,斥候飛奔而來。
“參軍!蠻子動了!但是……他們沒有派騎兵衝鋒!”
“他們……他們驅趕了幾千名百姓走在前麵!”
江鼎猛地站起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
忽必騎在白馬上,看著遠處那片寂靜的戈壁灘。他也怕死,他也怕江鼎那種“會爆炸的妖術”。
所以,他用了最原始、也最殘忍的辦法。
“走!都給我走!”
蠻族騎兵揮舞著馬鞭,驅趕著那幾千名衣衫襤褸的百姓。
這些人裡,有大晉邊境被抓的村民,有北涼流落出去的流民,甚至還有不少老人和孩子。他們哭喊著,跌跌撞撞地被趕進了雷區。
“畜生……”
城牆上,李牧之的手指深深地摳進了磚縫裡,鮮血直流。
這是死局。
如果引爆地雷,炸死的是百姓,北涼的民心瞬間崩塌。而且地雷一響,雷區就廢了,蠻子騎兵隨後就能衝過來。
如果不引爆,蠻子就會跟在百姓身後,安全通過雷區,直抵城下。
……
“哈哈哈哈!”
宇文成都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放聲大笑。
“狠!這個忽必,夠狠!不過本帥喜歡。”
“江鼎啊江鼎,你不是號稱愛民如子嗎?你不是給流民發白麵嗎?現在本帥倒要看看,你是炸,還是不炸?”
宇文成都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要是炸了,你就成了屠夫,人心儘失。要是不炸……那你的城就破了。”
“左右都是死。這一局,你輸定了。”
……
江鼎看著那些已經踏入雷區邊緣的百姓。
他的手緊緊握著那個引爆的總閘繩索(雖然有觸發式,但也有總控)。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滴在塵土裡。
“老師,炸吧。”
必勒格拉著他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再不炸就來不及了!後麵還有三十萬騎兵啊!”
“不能炸。”
江鼎的聲音沙啞,像是在磨砂紙。
“炸了,咱們就跟他們一樣了。北涼這塊招牌,就臭了。”
“可是不炸怎麼辦?!”鐵頭急得大吼,“難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蠻子會順著門洞殺進來的!”
江鼎閉上眼睛。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定格在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上。
“鐵頭。”
江鼎睜開眼,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
“把引線……切斷。”
“什麼?!”眾人都瘋了。
“切斷!!”江鼎怒吼,“這是命令!”
“然後……”
江鼎拔出腰間的長刀,轉身看向身後那五百名黑龍營的兄弟,還有兩萬名已經列隊的新軍。
“兄弟們!”
“前麵是咱們的百姓,是咱們的同胞!蠻子拿他們當盾牌,想讓咱們不敢動手!”
“咱們能認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