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白麵。
“白麵!!”
必勒格站在這一堆價值連城的物資中間,看著那些眼睛發綠的牧民。
“我這一次帶了一百車東西。隻要你們聽話,這都是你們的。”
“如果你們不聽話……”
必勒格撿起一塊磚茶,扔進旁邊的火堆裡。
“那我就把它們全燒了!然後讓黑龍營把你們殺光!再去下一個部落做生意!”
“彆燒!彆燒啊!”
一個老牧民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去搶那塊被燒焦的茶磚。
“殿下!我們服了!我們服了!”
有一個人跪,就有第二個。
饑餓和利益,擊碎了他們最後的尊嚴。
眨眼間,黑山部落的營門口,跪倒了一片。
巴特爾看著這一幕,看著那個站在物資堆上、眼神冷漠如狼的少年。他知道,大勢已去。
“黑山部落……巴特爾。”
壯漢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額頭觸地。
“拜見大汗!”
必勒格看著跪在腳下的巴特爾,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波瀾。
他想起江鼎教他的話:“尊嚴不是彆人給的,是用實力和利益換來的。”
“起來吧。”
必勒格收起刀,換上了一副笑臉——那是江鼎式的、奸商般的笑臉。
“巴特爾叔叔,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咱們就談談生意。”
“生意?”巴特爾懵了。
“對,生意。”
必勒格打了個響指。
幾個黑龍營的士兵抬著幾個大箱子走了過來。箱子打開,裡麵全是明晃晃的——大剪刀。
“這是啥?”巴特爾問。
“這是你們的飯碗。”
必勒格拿起一把剪刀,哢嚓剪了一下空氣。
“從今天起,你們不用去南邊搶劫了,也不用去打獵了。”
“把你們所有的羊都趕過來。用這剪子,把羊毛都給我剪下來。”
“剪下來乾啥?那玩意兒又臭又硬,隻能扔了。”
“扔?”
必勒格冷笑一聲。
“在北涼,這叫‘軟黃金’。”
他從懷裡掏出那本《北涼貿易清單》,翻開一頁。
“聽好了!十斤羊毛,換一斤精鹽!二十斤羊毛,換一斤磚茶!一百斤羊毛,換一袋白麵!”
“有多少,我收多少!絕不賒賬!”
轟!
這幾句話,比剛才的弩箭還要讓人震撼。
牧民們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沒人要的爛羊毛,居然能換鹽換麵?
“當真?”巴特爾顫抖著問。
“北涼江參軍的信譽,你信不過?”
必勒格指了指那一百車物資。
“現貨就在這兒。你剪多少,我就給你換多少。”
“那還等什麼?!”
巴特爾猛地跳起來,搶過一把剪刀,衝著身後的族人吼道:
“都愣著乾啥!快去趕羊啊!把全部落的羊都趕過來!”
“哪怕是剛生的小羊羔,隻要有毛,都給老子剪了!”
……
夕陽下,原本死氣沉沉的部落,此刻熱火朝天。
男人們按著羊,女人們拿著剪刀,孩子們負責裝袋。雖然手法生疏,但這不妨礙他們的熱情。
必勒格坐在大帳前,看著這一幕。
瞎子坐在他旁邊,喝著小酒。
“狼崽子,乾得不錯啊。”
瞎子讚賞道,“這一手恩威並施,頗有你老師的神韻。尤其是燒那塊茶磚的時候,那股狠勁,絕了。”
“心疼死我了。”
必勒格小聲嘀咕,“那可是上好的普洱茶磚,老師說一塊值五兩銀子呢。”
“不過……”
必勒格看著那些正在排隊領鹽的牧民,眼神變得深邃。
“瞎子叔,老師說得對。剪刀確實比刀劍管用。”
“你看他們,現在誰還想去打仗?他們恨不得立刻把羊毛長出來再剪一遍。”
“這就是——經濟捆綁。”
必勒格摸了摸懷裡的那本賬本。
“這才剛剛開始。”
“明天,我要把忽必這個‘吉祥物’拉到下一個部落去。我要把這把剪刀,遞到每一個草原人的手裡。”
“我要讓整個金帳王庭,變成北涼最大的……牧場。”
瞎子看著這個已經有了幾分王者氣象的少年,笑著搖了搖頭。
“江參軍真是造孽啊。”
“好好的一個狼王,硬生生被他教成了一個……大掌櫃。”
“不過……”
瞎子看了一眼籠子裡那個已經沒人理會的忽必。
“這大概是草原千百年來,流血最少的一次權力更迭了吧。”
風吹過草原。
剪羊毛的哢嚓聲,成了這片土地上最新的旋律。
而那隻曾經隻會跟在江鼎屁股後麵要糖吃的小狼崽,終於在他的領地上,露出了屬於他的……獠牙。
雖然這獠牙,是用來剪羊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