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者正是府上四小姐江晚吟。
唐玉心中一驚,立刻明白過來。
雲雀講漏了,她沒提點江四小姐不能喝茶的事!
唐玉悄悄拂去手背上沾的水珠,立刻躬身賠罪:
“奴婢知錯!是奴婢一時疏忽,請小姐息怒!”
她不敢有絲毫耽擱,迅速撤下那杯惹禍的茶,取來乾淨的杯盞,重新為四小姐斟滿溫熱的蜂蜜水,恭敬地奉上。
這番動靜雖不大,但足以讓旁邊人注意。
侯夫人孟氏覺察女兒鬨事,笑容淡了幾分,目光掃過四小姐,語氣溫和卻帶著威嚴:
“晚吟,一點小事,何至於動這麼大肝火?
沒的讓人看了笑話。下人記不住,你多提點一句便是了,侯府的小姐,要有容人的氣度。”
江晚吟本還有不忿,還想去求助老夫人,但看著母親皺眉嚴厲的神色,沒再言語。
孟氏又轉向唐玉,語氣依舊平和:“還愣著做什麼?下去歇息,這裡彆人讓來伺候吧。”
“是,謝夫人。”
唐玉低眉順眼地應下,倒退幾步退出了水閣。
她彎著腰,垂著頭,沒看到男子席上瞥過來的冰冷目光。
退下來的唐玉,心跳了好一會才平緩。
壞消息,犯錯了。
好消息,她似乎沒事。
真難呐,打工人真難呐!
明月高掛,宴席散儘,唐玉隨著眾仆役去安嬤嬤處領賞。
安嬤嬤淡淡瞥了她一眼,照數給了賞錢,並未因那杯茶苛扣,隻提點了一句:
“往後當差,耳朵再靈光些。”
唐玉恭敬地應了聲,手上悄悄掂了掂銅錢。
大概是五百文。
玉娥的私房錢有四十七兩多,加上這五百文,小金庫又多一筆!
看來安嬤嬤這個主管還是不錯的,雖然遞避子湯的時候陰森森的,但是事後也沒再專門派人看著她這事。
大拿小放。
最重要的是,不會克扣打工人!
唐玉喜滋滋的,臉都紅了幾分,高興完又覺得疲累。
今天忙了一整天,真是累壞她了,隨便洗洗就睡吧。
她剛拐過回廊的月亮門,就撞見了雲雀和先前一起找鸚鵡的幾個小丫鬟聚在一堆兒說話。
其中一個丫鬟不經意地朝她瞥了一眼,就瞧見唐玉手裡的錢串子比她們的都長一截,頓時發起酸來:
“真是臉皮厚,連主子吩咐都記不住的耳朵,也心安理得地領全份賞錢,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呐!”
唐玉停下腳步,輕歎口氣。
她本來是懶得理會的。
口頭交接誤傳這種事,又沒個證人,扯來扯去實在耗費精力。
她的精力都是用來養她自己的,可珍貴了,她不想輕易耗費。
可這都舞到她臉上來了,再不打,就是氣自己,讓自己長結節了。
於是,她收起錢串子,轉身走向雲雀一行人,麵上笑吟吟的:
“妹妹說笑了。今日之事,全依仗雲雀姑娘提點得周到、細致。
若是沒有雲雀姑娘的提點,我可辦不來……”
雲雀見唐玉過來,本有些不自在,可聽她這麼說,臉色陡變,她立刻拔高聲音道:
“玉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我明明清清楚楚囑咐了你三小姐忌茶的!
你自己當時心不在焉,如今倒來陰陽怪我?”
唐玉眨了眨眼,眼珠黑白分明,神情愈發無辜:
“雲雀姑娘怎麼急了?我字字句句都是在謝你,何來怪罪?莫非……是我謝錯了不成?”
雲雀氣得胸口起伏,剛要發作,眼角餘光猛地瞥見不遠處假山上的小亭裡,一個熟悉的玄色身影正憑欄獨坐。
那是……二爺江淩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