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媽媽不知不覺跟著節奏輕拍娃後背。
剛才罵街的客人閉著眼癱在椅子裡,嘴角還往上翹了翹。
這一方小院子,好像被圈住了。
院牆雖矮,雨水不斷翻湧進來。
可人們不再關心鞋會不會濕,衣服會不會冷。
他們坐的位置不同,經曆各異。
此刻卻被同一段旋律拴在一起。
外頭再怎麼狂風掀天,裡頭隻有燭光、琴聲。
屋頂發出吱呀聲,幾處瓦片被吹動,嘩啦滾落到院中。
二樓簷下,黑影裡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欄杆是鐵質的,漆麵剝落。
他右手緊緊攥著其中一根立柱。
梁騫靠著欄杆,沒下去。
雨水順著屋簷流下,有一道剛好掠過他肩頭,浸濕了半邊襯衫。
他未避,也未抖落,視線始終鎖定樓下那束光中的女人。
她唱第二段主歌時抬起眼,掃過人群,但並未望向二樓。
他卻覺得那道視線穿過了黑暗,停在他胸口某一瞬。
風從外頭灌進來,吹得他衣角直甩。
但他聽不見風,也聽不見雨。
雨滴砸在石階上濺起水花,近在咫尺。
可聲音無法進入他的耳朵。
四周一切都在動,唯有他靜止如雕像。
電閃照亮天際的一瞬,把他臉上的線條短暫勾出。
世界在他感知中正在坍縮,隻剩下一個中心點。
那個聲音不屬於這場演出,不屬於這個夜晚。
它喚起的是多年前某個相似的傍晚。
也是雨夜,也是斷電,也是她抱著同樣的吉他出現。
那張臉多年未變,連神情細節都與記憶重合。
他忽然覺得,這些年自己走過的所有路,都是為了回到此時此地。
同一時間。
城中心一家亮堂堂的酒吧包間裡。
舒小熏正膩在覃莫堯身邊,捏著塊西瓜往他嘴裡送。
覃莫堯懶洋洋地偏頭咬了一口。
汁水順著嘴角流下,她伸手去擦。
覃莫堯手機一亮,跳出條本地預警,大紅加粗字寫著。
古城區域線路老舊,突發大規模斷電。
屏幕自動彈出通知框,震動兩下,停留在界麵三秒鐘。
他本來漫不經心,瞥見關鍵詞古城時,眼皮猛地一跳。
視線死死釘在那行字上,嘴唇不動了,握著酒杯的手漸漸收緊。
他盯著屏幕,嘴角抽了一下。
隨即咧開一個近乎猙獰的笑,猛地甩開舒小熏伸過來的手。
“景荔住那片,電全停了。”
他嗓音壓得低,卻藏不住裡麵的得意。
“她不是挺神氣嗎?不是有男人罩著嗎?工商通、消防順,可這黑燈瞎火的晚上,她那個靠山能變出電來?”
舒小熏眼珠一轉,立刻明白過來,臉上浮起一絲陰笑。
“莫堯,你不會是想……”
“找幾個手腳利落的。”
他語氣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馬上動身。天正下著大雨,誰也不會注意。去她院子裡鬨一通——門踹了,客人嚇跑了也好,還是直接……點把火也行。”
他頓了頓,眼神發直。
“我要她知道,離了我,連覺都彆想要睡踏實。”
“我要她跪著求我回來!”
......
景荔抱著吉他靜坐著,沒動。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