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島,是風馳的根基所在。
他這次主動邀請黎大隱前來,也是十年來第一次。
之所以邀請黎大隱,風馳也是迫不得已。他現在麵臨一個極難抉擇的問題,需要和黎大隱商議。
畢竟,大家是樂浪郡的實際控製者,有什麼事還是商量一下為好。
兩股海賊的船隻,在距離白翎島大約二十裡的海域相會。
黎大隱的座船和風馳的座船在海上彙合之後,風馳絲毫沒有猶豫,便邁步順著搭板登上黎大隱的座船。
“大隱,彆來無恙。”
風馳體型高挑,帶著一股子書卷氣。
而黎大隱則生得矮粗壯碩,肌膚黝黑。
臉上的線條,棱角分明,一雙眸子,目光灼灼。
他穿著樸素,乍一看好像一個風餐露宿的漁民。和風馳站在一起的時候,更顯得有些粗鄙。
可不要因為他長相就小覷了黎大隱。
以一個賤民之子的出身,一躍成為占蟬賊首領,聚眾數萬人,成為樂浪郡無人能夠忽視的一支力量……這樣的人物,就算看上去再粗鄙,也不容小覷。當初,許多小覷黎大隱的人,而今都已經葬身於大海之中。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家夥看上去粗魯,確是一頭狡猾的狐狸。
風馳綽號金鼇,而黎大隱則號水狐狸。
如果單從他二人的相貌來看,這兩個綽號換一下,也許最為合適。
黎大隱咧開大嘴笑道:“風兄相召,大隱怎敢不來?
隻是風兄你這麼鄭重其事的找我來,想必一定有好事關照。他娘的,今年這遼東時局太過混亂,我手底下幾萬兄弟,都餓得嗷嗷叫……若不是風兄你找我,我正準備出海走上一遭。”
海風,罡烈。
拂動風馳錦袍獵獵作響。
他下意識將裘袍裹緊,對黎大隱道:“海風太烈,咱們還是到船艙裡說話。”
黎大隱臉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笑道:“風兄你若是不嫌棄我那狗窩臟亂,我自然歡迎之至。”
說著話,黎大隱側身讓路,領著風馳順舷梯來到雀室。
雀室裡掛著一幅海圖,設施淩亂。
一個火塘子裡,燃燒著炭火,將寒意驅儘。
“來來來,這是我剛從中原找來的陽春酒,還沒有開封……風兄你大駕光臨,少不得要有好酒招待。”
說著話,他便讓雀室中的一個婢女溫酒。
黎大隱好色,家中妻妾達數十人之多,每次出海,也會帶上美婢隨行。
可彆以為他這些美婢好對付,黎大隱雀室裡的這些個婢女,可都是精於擊劍,劍術極為高明。
“大隱,我前幾日……栽了!”
風馳坐下來,吃了一口酒,便開門見山道:“我想你在占蟬,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黎大隱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他看著風馳,半晌後歎了口氣,“風兄,那漢軍真那麼厲害?”
長岑賊在海洋島大敗,身為樂浪郡兩個實際掌控者之一的黎大隱,又怎可能不清楚?隻是他沒想到,風馳竟然毫不掩飾的說出這件事情。這也說明,這支漢軍的力量,恐怕超出想象。
“這支漢軍,與你我以前見到的漢軍不同。”
風馳輕聲道:“論海上戰力,我長岑軍雖不敢說比你占蟬軍強,但相差不多。
我十三艘海船,對漢軍六艘海船,卻被他們打得大敗,折損八艘之多,更被俘虜近兩千餘人。而且,據我手下來報,漢軍船上裝備有投石車,更擁有一種威力極為強悍的火攻手段。我的人和漢軍甫一交手,就被摧毀兩艘海船……而且,漢軍的將領,似乎也精通於海戰,指揮手段極為高明。且其人武力過人,據我手下人說,那廝一個人便登船殺進了雀室中。
大隱,我現在非常擔心……”
黎大隱沉默了!
風馳接著道:“如今,漢軍在遝氏建造水寨,顯然就是針對你我。
加上他們的海上戰力驚人,訓練有素,更兼有強大火攻手段,假以時日,一定會控製整個海灣。
不過,漢軍目前,似乎並沒有強攻樂浪之一。
這一次之所以找上我,很可能是因為大公子的事情……大隱,你莫瞞我,可是大公子相召?”
黎大隱沉默許久,抬起頭道:“風兄,我雖然與公孫度有隙,可當年畢竟受老太守照拂。
如今公孫氏有難,大公子也的確是派人請我前去西安平助戰……我也在猶豫,是否要過去。”
風馳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若你出兵,就是和劉皇叔為敵,你可做好準備了嗎?”
“這個……”
黎大隱聞聽,更是一臉苦惱之色。
他搔搔頭,苦笑道:“我當然不想和劉皇叔為敵,可你也知道,一旦劉皇叔站穩遼東,一定會收複樂浪。到時候你我都難免與劉皇叔為敵,我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你說是也不是?”
風馳道:“你不是沒有其他選擇,你隻是不願意選擇。”
黎大隱再次沉默,低下了頭。
的確,他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歸降劉闖。
可問題是,黎大隱逍遙自在慣了,讓他歸降劉闖,心裡不免有些芥蒂。同時,他也不知道歸降劉闖之後,劉闖會如何對待他。和風馳的情況不同,風馳是樂浪望族,與樂浪各地豪強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他黎大隱卻是賤民之子,在樂浪強則強矣,卻一直是勢單力孤……
劉闖也許會對風馳待若上賓,可是他呢?劉闖是否願意,接納他這個賤民之子出身的海賊?
黎大隱,非常糾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