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張翠娟一聲吼,馮建設哪裡還顧得上敘舊,撒丫子往自家灶房跑去,隻見門鎖裂成兩半躺在水泥地上,大門敞成兩半,刀痕明顯,屋裡哪有自己大閨女的影兒!
“這丫頭去哪兒了?”馮建設一時氣急,不禁喃喃自語,“她還有膽子跑?!”
擔心一千五百塊的彩禮錢打水漂,張翠娟猛拍大腿,催促:“快去找人哪!”
兩口子大聲嚷嚷著找招娣兒,眼珠子四處轉悠,想著這丫頭跑不遠,一門心思奔山路上去...
“哎,程朗,程朗,你剛剛見過我家招娣沒?”馮建設大步往前招呼。
而此刻山路上唯有一輛藍色卡車轟隆行駛,巨大的車輪掀起塵土,無情地留著二人一臉車尾氣。
張翠娟氣得直叉腰埋汰:“呸!這小子跟以前一樣,冷著張臉啥事不搭理!”
“算了彆說了,這人啥都不摻和,甭指望他。快叫人來幫忙找人!”馮建設快刀斬亂麻下判斷,“搞不好是招娣那死丫頭偷了什麼野漢子來幫忙,等抓到人看我不打死她!”
......
馮建設和張翠娟大喊大叫的聲音漸漸被風吹散,直至消失不見。
馮蔓長舒一口氣靠在車頭背後的位置,終於放下心來。
萬幸在前頭開卡車的未婚夫是個沒準備管閒事的,聽到那兩口子的叫喊聲壓根兒沒停車,一腳油門直接上路。
九山村地勢不平,開車進來很需要技術與膽色,馮蔓隨著車身晃動轉彎,在無儘的抖動搖晃中終於來到崇嶺鎮上,感受到柏油路麵的平整舒適。
身子都快被抖散架,放鬆下來的馮蔓悄悄揭開篷布往外露出雙眼睛,鎮上街道似乎都要被拋在身後,各色小商鋪盈門,行人來往匆匆,最後全都化作一個又一個的小點,消失不見。
很快,卡車開上國道,周遭喧囂聲漸止,隻餘風聲獵獵,吹打在篷布上,啪啪作響。
馮蔓心情大好地掀開了半尺的高度,儘情往外看去,國道上僅有車輛行駛,再不見擁擠人潮,當真是安全了,逃出了那座大山。
呼吸著清新空氣,馮蔓拍了拍身上兩個包袱,在呼嘯的風聲中思考未來。
好不容易離開大山,自然得往南邊走,隻是原身的戶口簿和身份證都被馮建設兩口子交到趙剛家,為了直接辦結婚證,以至於自己身上一沒有能證明身份的證件,買不了火車票或是長途高速大巴票,甚至住不了小旅館,另一方麵就是...窮。
原身的十二塊和寶珠給的十塊錢加起來才二十二塊,實在是做不了什麼,還得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為今之計,還是坐穩這趟免費的卡車是正理兒!
不需要提供證件買票,不用給車票錢,有個免費司機,完美!
至於要不要主動找前麵的男人說明情況,馮蔓暫且不考慮,一是拿不準這個未婚夫對多年前婚事的態度,畢竟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剛出逃的新娘子,這人興許覺得娃娃親不算數,既然自己擺酒了就彆折騰,豈不是得不償失。
再者,就算未婚夫打定主意撇清關係不載自己,馮蔓也想著走遠些,等安全了再下車離開,至少得離九山村十萬八千裡,可彆輕易被發現給抓回去。
趙剛那個惡霸在城鎮是隻手遮天的存在,簡直堪比黑澀會,不逃遠點不行。
稍微感受一下,馮蔓能察覺到未婚夫開車很穩,除開最開始大山裡的地形影響,後麵基本沒有任何顛簸或者頓挫感,當真是個好司機。
打定主意的馮蔓安心下來,從衣服裡掏出吃食,先將寶珠送來的兩塊糕點吃了一塊,再抿了兩顆糖。
乾糧有限,也不知道後頭有沒有機會補給,馮蔓身心累了一天,倒也不算太餓,簡單吃過“晚飯”便蜷縮著身體睡下。
頭一回在卡車車廂入睡,竟然是難得地一夜好眠,再睜眼時,天邊將將露出一片魚肚白,在墨青色的雲霧間撕開一道口子,隱隱有金光即將破出。
瞧著這天色朦朧,馮蔓估摸也就是個淩晨四五點的樣子,揉著惺忪睡眼伸個懶腰,大力掀開篷布讓半邊身子迎接清晨,總算覺得舒爽了幾分。
跑了夜路的男人應該會在早上歇腳,馮蔓再用了半塊糕點當早餐,準備見機行事。
國道上路牌不時出現,馮蔓瞥見崇嶺鎮所屬的扶南市的路牌晃過,這是出市了,真的距離九山村越來越遠。
晨光熹微時,卡車駛下國道,拐著小路來到一周邊鄉鎮。
清晨趕集的人多,路邊支著的麵攤熱氣滾滾,白生生的麵條在瓷碗中攪出熱辣的溫度,被翠綠的蔥花點綴著,與鮮香濃鬱的臊子混合,趕集的村民捧著碗,或站或坐或蹲在路邊,大口吃麵,香氣似乎故意往馮蔓身邊繞,誘人垂涎。
卡車緩緩停下,馮蔓能聽見車門關上的聲音,自篷布小小的縫隙窺視外界,高大的男人入鄉隨俗要了一碗麵,動作麻利地吞吃,快速卻不顯粗魯。
不多時,男人又朝鎮子裡去,兩條大長腿步子邁得大,轉瞬不見蹤影。
周遭人來人往,馮蔓按兵不動,自己身上吃喝的東西還能撐,這才第一天早上,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至少得等再走遠些再尋個合適的機會攤牌。
這會兒,九山村應該已經尋人無望,趙剛估摸會動用鎮上的勢力,她一定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