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雲氏集團樓下的記者越聚越多,鎂光燈晃得人睜不開眼,話筒和錄音筆密密麻麻地往前湊,像一片蓄勢待發的荊棘叢。警戒線外的人群還在往前擠,保安扯著嗓子維持秩序,嘈雜聲幾乎要掀翻半棟樓。
林曉攥著雲舒的手臂,指尖泛白,指節都在微微發顫:“舒舒,真的要現在開嗎?公關部的稿子還在改,再等半小時,措辭能更穩妥些!”
雲舒抬手理了理西裝領口,熨帖的麵料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沒有一絲褶皺,像她此刻的姿態。她偏過頭,眼底是沉澱下來的平靜,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帶著幾分從容的笑意:“不用等了。稿子寫得再好,也不如一句實話來得有力。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讓人抓著把柄。”
話音落下,她輕輕拍了拍林曉的手背,抬腳邁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下下,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讓周遭的嘈雜都跟著淡了幾分。
臨時搭建的發布台上,鋪著雲氏集團的藍色桌布,背景板上的企業LOGO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雲舒站在正中央,身後是整麵通透的玻璃幕牆,陽光穿過玻璃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將她的身影拉得筆直。她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沒有看台下遞來的問題清單,目光從容地掃過黑壓壓的人群,聲音清晰而沉穩,透過音響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各位媒體朋友,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前來。今天我站在這裡,是想回應最近關於我和傅斯年先生的所有傳聞。”
一句話落下,台下瞬間安靜,連呼吸聲都仿佛輕了幾分。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探究的、帶著惡意的,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三年前,我和傅斯年先生結婚,確實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雲舒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尋常事,“雲家當時陷入資金危機,瀕臨破產,傅家需要一個家世清白、名聲乾淨的聯姻對象,我們一拍即合。沒有誰逼誰,也沒有誰虧欠誰。”
台下響起一陣低低的抽氣聲,前排一個記者猛地站起來,話筒幾乎要懟到雲舒麵前:“雲總,那您愛傅總嗎?婚內真的如沈若薇小姐所說,您一直死纏爛打,糾纏不休?”
這話問得尖銳又刻薄,林曉在台下氣得臉色發白,恨不得衝上去捂住對方的嘴。
雲舒聞言,卻輕輕勾了勾唇角,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自嘲,幾分釋然,還有幾分看透世事的淡漠:“愛嗎?或許曾經有過吧。畢竟少女情懷總是詩,傅斯年那樣的人,年輕有為,英俊多金,很難讓人不動心。”
她頓了頓,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像一柄出鞘的刀,直直地掃過台下,語氣也冷了幾分:“但糾纏?我雲舒從不屑於做這種事。三年婚姻,我恪守本分,孝敬公婆,打理家事,從未越界半分。是傅斯年先生心裡裝著彆人,是他在婚姻存續期間,與沈若薇小姐藕斷絲連,出雙入對。至於離婚,是我主動提的,也是我堅持淨身出戶。我雲舒,從不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菟絲花。”
“那城東項目呢?”又一個記者高聲發問,聲音裡帶著煽動的意味,“傅總公開打壓雲氏,是不是因為您和謝景辭先生走得太近,惹他不快?坊間都說,城東項目能成,全靠謝氏注資,您和謝總之間,真的隻是單純的合作夥伴嗎?”
這話一出,台下頓時炸開了鍋,各種猜測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雲舒握著話筒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聲音卻依舊平穩:“城東項目是雲氏的心血,是我和所有員工熬了無數個通宵,改了上百版方案,跑遍了所有工地換來的成果。傅斯年先生打壓雲氏,無非是覺得我脫離了他的掌控,壞了他傅總的麵子,咽不下那口氣罷了。”
她往前一步,目光如炬,掃過全場,語氣擲地有聲:“至於謝景辭先生,他是雲氏的合作夥伴,是在我最艱難、最走投無路的時候,願意伸出援手的盟友。我們之間,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今天站在這裡,不是為了控訴誰,也不是為了博取同情。”雲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我隻是想告訴大家,我雲舒,靠的是自己的能力,靠的是雲氏全體員工的努力,才走到今天。傅斯年也好,沈若薇也罷,都不是我人生的主角。我的人生,從來都是我自己說了算!”
“最後,我想對沈若薇小姐說一句,”雲舒的聲音冷了幾分,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與其花心思在彆人的人生裡攪風攪雨,扮演跳梁小醜,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依附彆人的光,終究是走不遠的。”
話音落下,她放下話筒,沒有再回答任何問題,也沒有看台下沸騰的人群,轉身走下發布台。陽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挺直,孤傲,帶著一種破釜沉舟後的坦蕩與決絕。
林曉快步跟上雲舒,眼眶微紅,聲音都帶著哽咽:“舒舒,你說得太好了!那些人肯定無話可說了!”
雲舒腳步頓了頓,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揚起嘴角,語氣輕快了幾分:“沒事了,都過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發布台右側的角落裡,傅斯年正站在陰影裡,身上的黑色夾克沾滿了灰塵,頭發淩亂不堪。他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從容不迫、光芒萬丈的樣子,指節攥得發白,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過氣。
她說,他們之間的三年,隻是一場交易。
她說,她從不屑於糾纏。
她說,傅斯年不是她人生的主角。
原來,在她心裡,那些他如今悔恨到極致的時光,真的就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
傅斯年的眼底,漫上一層濃重的陰霾,連帶著周身的空氣,都冷得像冰窖。他緩緩蹲下身,將臉埋進掌心,肩膀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