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市,立秋。
中午十二點,炙熱的陽光把水泥馬路照得發白,地麵蒸騰起的熱氣似乎連紅綠燈都要烤化了。馬路上除了疾馳的汽車和著急送貨的外賣小哥外,再難看到其他行人。
一輛白色的汽車從省骨科醫院地下停車場開出來,一個轉彎上了馬路。林聽坐在閨蜜車的後座,望著街邊曬蔫的花草長籲短歎,感覺自己也蔫蔫的。
“行了,彆歎氣了。剛才拆線的時候醫生不是說了麼,恢複得不錯,慢慢地就可以試著下地走路了。一個月後再回醫院做複健,三四個月也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林聽不吭聲,她怎麼這麼倒黴呢,平地走路竟然會崴腳骨折,真是黴到家了。
“彆蔫了,這才八月初,醫生說你要是恢複得好,開學時就不用騎著骨折車去學校了。”
是的,林聽還是個大學生,秋天開學正好大四,骨折碰上開學,更加命苦了。
閨蜜霍景意笑著說:“跟你說件高興的事,八月二十六我家老太太八十大壽,我哥應該能請到假,大概率能回來,這事兒他跟你說了嗎?”
林挺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眼睛左看右看,心虛地說:“他說了要回來?”
霍景意一副看透了的模樣,打趣兒道:“哦,看來你是知道了。”
打小一塊兒長大的親閨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語氣的一點點差彆都能被抓住漏洞。
林聽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也不一定能回來,他那個單位你還不知道?”
霍景意歎氣:“我哥自從三年前去了那什麼單位後,就跟神隱了一樣,他不主動聯係我們,我們都聯係不上他,我媽每次說到這個都要念叨我哥半天。”
霍景意的哥哥霍景珩打小就是學霸,長得又高又帥還不算,他還長了個聰明的腦子,加上他天生沉穩的性子,當年以高考狀元的身份進了九州國防科技大學,大三就跟著他老師去做項目,後來跟家裡聯係就越來越少了。
霍景意透過後視鏡看閨蜜:“你跟我哥咋樣了?”
“就那樣啊。”
霍家爺爺奶奶跟林聽的爺爺年輕時候就認識,兩家當了幾十年鄰居關係好得很,兩家的情誼自然而然延續到林聽這一代。
霍景珩比林聽和霍景意大三歲,他上大學的時候林聽和霍景意她倆才高一,霍景珩去九州市讀大學時,林聽心裡知道,從此真的要跟這個鄰居哥哥告彆了。
霍景珩在外地上大學,每日忙得很,卻依然跟以前一樣,每周抽空聯係她們,問她們學業情況,好似一切都跟小時候一樣,沒有改變。
就這樣三年過去,林聽也上大學了,不過她沒去霍景珩的城市,她選擇讀了老家中都大學,這也是一所名校,隻是跟霍景珩的學校比不得。
他們長大了,人生際遇各不相同,也該越走越遠了。
那年大學開學,已經去了保密單位工作,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霍景珩突然回來送她去學校報到,林聽心裡的遺憾還沒散開就這麼被他的笑融化了。
十字路口停下車等紅燈,霍景意回頭笑著瞥了眼閨蜜:“什麼叫就那樣?我們家還指望你呢。”
“指望我什麼?”
“我爸整天念叨我哥,想把家裡的生意交給他顧著,整天想著早點退休跟我媽出去玩兒。偏偏我哥去了那什麼保密單位,彆說叫他回家了,平時人都聯係不上。”
紅燈變綠了,霍景意一邊開車一邊笑道:“現在好了,你們家隻有你一個,你要留在林爸林媽跟前,不能去外地。我哥要想跟你在一起,隻能回來了。你說,你是不是我們全家的指望?”
林聽也知道這事兒,霍景珩跟她說過,他說已經在打報告了,等明年她大學畢業他就回來了。
這件事,讓她心神不安。
霍景珩那麼聰明,他又喜歡自己的工作。他調回中都市後雖然也能去好單位,可九州市是首都,脫離九州市後他的事業就沒那麼好了。
一起長大的閨蜜,哪能不明白林聽的想法,霍景意說:“哎呀,彆想那麼多,我哥那麼大的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用有什麼心裡負擔。”
林聽手機響了。
霍景意都不用回頭,就說:“我哥的電話吧,你今天拆線,他肯定要問你恢複得怎麼樣。”
還真是霍景珩的電話。
“拆線順利嗎?恢複得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林聽嘴角不自覺翹起來,望向窗外,前麵是一塊藍底白字的路標:“挺好,醫生說……”
白日晴空突然一道白色閃電劈下來,炙熱的空氣就像被撕裂了一樣,林聽的身形晃了下突地消失,手機哐當落在座椅上。
“臥槽!”
油門猛踩,一個急刹,差點沒把人彈出去!
霍景意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慌忙回頭看,後座的人不在了,座椅上隻有一隻白色的手機。
電話那頭的人還在等待回答,聽到急刹的噪音後聲音都沉下來了,連聲追問卻沒人回答。
霍景意慌忙抓起手機,慌的她手機在她手裡倒騰了兩下才抓穩:“喂,哥,哥,林聽不見了。”
霍景意慌忙朝外看,這一段路隻有她這一輛車。
“小意彆慌,你慢慢說,林聽怎麼不見了?”
“我不知道,剛才我感覺到身後有個什麼東西特彆亮,嚇了我一跳,我刹車回頭,林聽就不見了,她的手機還在車上。”
電話那頭,霍景珩一隻手撐著桌子猛然起身,疾步跑到數字信息中心,推開同事自己坐下,他盯著監視器緩了口氣,才說:“小意彆慌,你先跟我說你現在具體什麼位置。”
霍景意打開車門圍著車轉了兩圈,急得不行:“我現在在錦山區紅五大道南開東路和五林路交界的十字路口。”
霍景意給出的坐標出現在數字信息中心的大屏上,,畫麵不斷放大,一輛白色汽車停在距離十字路口五十米的位置,駕駛座外麵站著慌亂踱步的霍景意。
鍵盤響了一聲,一個指令下達下去,南開東路和五林路交界的幾個路口全部亮起了紅燈,監控設備高速運轉起來,車裡車外,確實隻有霍景意一個人。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數字信息中心主任急步過來。
旁邊的同事也不知道霍景珩在做什麼,隻見霍景珩快速調出前十分鐘的視頻,汽車後座上那個左腿戴著藍色支具的小姑娘,突然從汽車後座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