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煙塵落定。
江言緩緩落下,腳尖點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看都沒看一眼地上那團還在微微抽搐的血肉。
那是錢猛。
或者說,曾經是錢猛的一截軀乾。
雙臂儘斷,修為儘廢,整個人像是一條被剔了骨的死魚,連慘叫的力氣都沒了,隻有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嘶聲。
江言邁步,走到那把插在地上的【飲血刀】旁。
刀身寬厚,通體赤紅,即便主人已廢,這把凶兵依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與煞氣。
“地階上品。”
江言伸手,握住刀柄。
嗡!
刀身劇烈震顫,似乎在抗拒,想要噬主。
“安靜。”
江言掌心之中,暗金色的死氣一吐。
哢嚓。
刀身發出一聲悲鳴,瞬間老實了下來。裡麵的器靈被那股死亡法則震懾,瑟瑟發抖。
“好材料。”
“熔了重鑄,能給葬天劍提一提品階。”
江言隨手一揮,將這把價值連城的凶兵收入儲物袋。
做完這一切,他整理了一下衣袖,轉身下台。
裁判薑泰看著江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生不如死的錢猛,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大比規定,不可當場殺人。
江言確實沒殺。
但他留下的東西,比殺人更狠。
那侵入體內的【大墓葬神氣】,還有那兩道如同跗骨之蛆的黑金劍氣。
它們會像白蟻啃食木頭一樣,慢慢吞噬錢猛的生機、經脈、丹田。
不出三日。
錢猛就會和當初的齊雲霄一樣,全身石化,在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地消失。
……
死寂。
整個太極廣場,足足沉默了十息。
緊接著。
嘩——!
聲浪如海嘯般爆發,幾乎掀翻了防禦結界。
“贏了?這就贏了?!”
“那可是錢猛啊!千手人屠!竟然被削成了人棍?”
“太狠了……那兩道劍光到底是什麼神通?我都沒看清,錢猛的手就飛了!”
“第二個!這是江言廢掉的第二個開竅境!”
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那個青衫背影上。
敬畏、恐懼、狂熱。
如果說之前戰勝蒼白鶴還有取巧的成分,那這一戰,就是實打實的硬實力碾壓。
尤其是最後那一招“請寶貝轉身”。
那種對生命的漠視,那種瞬間決生死的霸道,深深烙印在每一個弟子的腦海裡。
候戰區。
雷破天死死盯著江言,渾身肌肉緊繃,那雙狂傲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深深的忌憚。
“那一刀……”
“換做是我,擋得住嗎?”
他問自己。
沒有答案。
那隻黑金葫蘆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被死神扼住了咽喉。
如果不開啟底牌,大概率……也是個斷頭的下場。
“此子,大敵。”
雷破天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戰意卻愈發熾烈。
體修,從不畏戰。
另一邊,柳如煙和唐糖早就撲了上去,圍著江言噓寒問暖。
唯有殷月梅,看著江言淡然的神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師弟他……到底還藏了多少?”
……
高台之上。
姬瑤雪看著被抬下去的錢猛,麵紗下的絕美臉龐上,神色古怪,有些哭笑不得。
“這家夥……”
她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頭疼。
“四個月後就是三宗五門爭霸賽。”
“那是關乎宗門氣運的大事,本來蒼白鶴和錢猛都是種子選手,結果倒好。全被他給廢了。”
姬瑤雪歎了口氣,目光幽幽地看著那個正在被鶯鶯燕燕環繞的男人。
下手是真黑啊。
一點餘地都不留。
“不過……”
姬瑤雪的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築基初期,卻能把開竅境當豬殺。”
“這份戰力,若是放到爭霸賽上,恐怕能給那幾個老對頭一個大大的驚喜。”
“明明有如此實力,卻偏偏要偽裝成築基期……”
“江言,你究竟在防備什麼?還是說,你在謀劃更大的局?”
她對這個男人的好奇心,就像是野草一樣,越長越瘋。
……
太一宗深處,雲霧繚繞之地。
五行峰,百鳥宮。
這裡遠離內門的喧囂,靈氣濃度是外界的十倍。
宮殿內,暖玉鋪地,龍涎香嫋嫋。
三道人影,呈品字形而坐。
“聽說了嗎?”
左側一名身穿火紅色長裙的女子,手中把玩著一枚赤紅色的玉珠。
她容貌豔麗,眼角眉梢帶著一抹天然的媚意,但那雙眸子卻冷若冰霜。
真傳弟子,火如意。
開竅境後期,主修《焚天訣》。
“內門出了個有意思的小家夥。”
火如意輕笑一聲,手指一彈,玉珠在空中化作一隻火鳥盤旋。
“築基修為,卻接連廢了蒼白鶴和錢猛。”
“現在整個內門都在傳,說他是未來的宗門第一人。”
右側,一名身材魁梧、背著一把黑色巨劍的男子冷哼一聲。
真傳弟子,楊戰。
開竅境後期巔峰,戰鬥狂人。
“錢猛那個廢物,空有一身煞氣,卻不知道怎麼用,被廢了也是活該。”
楊戰聲音粗獷,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不過那個江言,確實有點門道。”
“我看了留影石,他最後那一招飛刀術,有點意思。同境界若是對上,我不開‘霸體’,未必能全身而退。”
“能讓你楊瘋子說出這種話,看來這江言並非浪得虛名。”
坐在正中間的男子緩緩開口。
他一身白衣,塵不染,麵容俊美得近乎妖異,手中握著一卷竹簡,神態慵懶。
真傳弟子之首,季淩霄,聚脈境中期,也是季玲月的親哥哥。
“不過,內門終究是內門。”
季淩霄翻過一頁竹簡,語氣平淡,仿佛在點評一隻螞蟻。
“哪怕是猴子裡的霸王,也還是猴子。”
“想要爬上真傳,他還差得遠。”
火如意咯咯一笑,身子前傾,露出一抹雪白的溝壑。
“季師兄,話雖如此,但現在的局勢,可不太妙哦。”
她壓低聲音,意有所指:
“掌教至尊閉死關已有三年。”
“那位聖女殿下,如今代掌教權,手伸得可是越來越長了。”
提到“聖女”二字,大殿內的氣氛瞬間冷了幾分。
楊戰臉色陰沉,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哼!不過是個被老祖宗強行灌頂提上來的花瓶!”
“若是論資曆、論戰功,這代掌教之位,怎麼也輪不到她!”
“季師兄才是眾望所歸!”
季淩霄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抬起眼皮,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慎言。”
雖然嘴上製止,但他並沒有反駁。
真傳弟子,乃是未來的掌教預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