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書鋪的青瓦上,劈啪作響,混著後院的喊殺聲,透著股絕望的慘烈。
小坡背靠院牆,短刀拄在地上,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雨水和鮮血浸透,手臂、大腿都添了新的傷口,鮮血順著衣角往下淌,在腳下積成一灘暗紅。
圍攻他的黑衣人已折損過半,可剩下的幾個,個個都是悍不畏死的精銳,刀刀直指要害。
為首的親信眼神陰狠,彎刀劃破雨幕,朝著小坡的脖頸劈來:“小坡,識相的就束手就擒,或許還能留你全屍!”
“癡心妄想!”小坡怒吼一聲,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側身躲閃,彎刀擦著他的肩頭劃過,帶起一片血肉。
他順勢揮刀反擊,刀刃砍在對方的胳膊上,發出沉悶的骨裂聲。黑衣人慘叫一聲,捂著流血的胳膊後退。
可其餘幾人立刻圍了上來,長刀同時刺向小坡的胸腹。小坡避無可避,隻能用短刀護住要害,硬生生受了一刀,胸口頓時傳來一陣劇痛,鮮血噴湧而出。
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短刀脫手飛出。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冰冷刺骨,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他仿佛看到了蘇軾在杭州孤山亭裡的身影,看到了王朝雲墓前的桃花,看到了魯正浴血護他的模樣。
“不能……不能倒下……”小坡咬著牙,用儘全力想要爬起來。他答應過先生,要守護大宋,要查出內奸,絕不能死在這裡。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熟悉的呐喊:“小坡!我們來了!”是黃庭堅!
他帶著翰林院的侍衛和李禦史的人馬,冒著大雨趕來了!黑衣人見狀,臉色大變。
為首的親信咬牙道:“撤!”可已經晚了。侍衛們策馬衝來,長槍如林,朝著黑衣人刺去。
李禦史拔出長劍,大喊:“拿下這些逆賊,一個也彆放過!”一場混戰再次爆發。
黃庭堅翻身下馬,快步跑到小坡身邊,抱起他,聲音哽咽:“小坡,你怎麼樣?撐住!”小坡虛弱地笑了笑,指了指黑衣人逃竄的方向:“彆……彆讓他們跑了……他們是張邦昌的人……”
“放心,跑不了!”黃庭堅將他交給身邊的侍衛,
“快,送小坡去醫館,務必救活他!”侍衛們立刻帶著小坡,朝著最近的醫館跑去。
黃庭堅轉身拔出長劍,加入戰鬥。有了援軍,黑衣人很快就潰不成軍,要麼被斬殺,要麼被生擒。
為首的親信想趁亂逃走,卻被李禦史一劍刺穿了胸膛,倒在雨水中。戰鬥結束後,黃庭堅和李禦史站在書鋪後院,看著滿地的屍體和血跡,臉色凝重。
“張邦昌狗急跳牆,竟敢公然派人截殺朝廷命官,”李禦史怒道,
“我們必須立刻進宮,向太皇太後稟報此事,彈劾張邦昌!”
“不行,”黃庭堅搖搖頭,
“張邦昌在朝中根基深厚,且手握兵部大權,我們沒有確鑿證據,太皇太後未必能輕易處置他。而且,他肯定已經收到消息,會提前做好準備。”
“那怎麼辦?”李禦史急道,
“小坡重傷,蘇軾兄還在揚州,我們沒有證據,怎麼扳倒張邦昌?”黃庭堅看向書鋪後院的廂房,眼神堅定:“張邦昌的親信被擒,我們可以從他口中審訊出證據。另外,蘇軾兄在揚州查到了秦仲謀的供詞和那枚‘張’字令牌,隻要他能儘快趕到汴京,我們就能合力揭穿張邦昌的真麵目。”與此同時,揚州城外的官道上,蘇軾正快馬加鞭。
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袍,視線模糊,可他不敢有絲毫停歇。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小坡的笑臉,耳邊仿佛聽到了他的呼救聲,支撐著他一路向北。
他知道,汴京的局勢已經萬分危急,小坡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張邦昌也可能隨時發動政變,與遼夏兩國裡應外合。
他必須儘快趕到汴京,否則,一切都晚了。沿途的驛站,他隻是稍作停留,換匹快馬,喝口水,便立刻啟程。
馬蹄踏在泥濘的官道上,濺起漫天泥水,他的臉上、身上早已沾滿了汙泥,卻渾然不覺。
而汴京的醫館裡,小坡躺在病床上,氣息微弱。太醫正在為他診治,臉色凝重地對守在一旁的侍衛道:“他傷勢過重,失血過多,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的意誌了。”侍衛們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隻能默默祈禱。
深夜,小坡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守在床邊的侍衛,虛弱地問道:“黃大人……怎麼樣了?張邦昌……有沒有被抓住?”
“小坡大人,您醒了!”侍衛大喜過望,
“黃大人和李禦史已經審訊了張邦昌的親信,他招供了一些事情,但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扳倒張邦昌。不過,蘇大人已經在趕來汴京的路上了,很快就到!”小坡點點頭,心中稍稍安定。
他知道,隻要先生來了,一切就有希望。可他不知道,張邦昌已經收到了親信被擒的消息,也知道了秦仲謀被蘇軾抓獲的事。
他坐在府衙的書房裡,臉色陰狠,眼神瘋狂。
“蘇軾、黃庭堅、小坡……你們毀了我的一切!”張邦昌怒吼一聲,將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既然如此,那就魚死網破!”他立刻叫來心腹:“傳我的命令,通知遼夏兩國的使者,將進攻時間提前到本月十五!另外,調動兵部的禁軍,封鎖宮城,擁立太子登基,我來輔政!隻要控製了汴京,蘇軾他們就算來了,也無濟於事!”
“大人,這……這會不會太冒險了?”心腹猶豫道。
“冒險?”張邦昌冷笑,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成功,要麼死!快去辦!”心腹不敢違抗,立刻轉身離去。
張邦昌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雨,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而此時的官道上,蘇軾還在疾馳。他不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已經在汴京悄然醞釀。
本月十五,就是遼夏兩國進攻的日子,也是張邦昌發動宮變的日子。他必須在十五之前趕到汴京,否則,大宋江山,將危在旦夕。
雨,還在下。一場關乎大宋存亡的賽跑,正在風雨中激烈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