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金輝鋪滿沅江碼頭,江風卷著水汽,吹得岸邊的蘆葦輕輕搖曳。
田博雲、黃江北和蔣明月三人沿著碼頭的石階緩步而行,腳下的石板路已經鋪設完畢,岸邊的遊船整齊排列,工人們正忙著做最後的清潔收尾。遠處,南岸的非遺水街炊煙嫋嫋,北岸的商業綜合體輪廓清晰,半年時間,辰州的“一江雙城”已然初具規模。
蔣明月走在最後,目光落在黃江北的背影上。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身形修長挺拔,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麵上,隨著水波輕輕晃動。
這一年,太多畫麵在腦海裡閃過——五羊城招商會上他據理力爭的模樣,休息室裡他默默垂淚的脆弱,工地現場他揮斥方遒的乾練……不知不覺間,這個出身孤苦卻堅韌向上的男人,早已在她心裡占據了一席之地。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蔣明月掏出一看,是父親蔣長河的來電。她微微蹙眉,按下了拒接鍵。這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家裡的第N通催促電話了。
一年前,她作為省委組織部的選調生,掛職辰州鎮副鎮長,任期本就隻有一年。母親張慧蘭早早就打過電話,問她什麼時候調回星城省委辦公廳,連崗位都已經替她安排妥當。父親蔣長河更是直接,今天這通電話,怕是也是催她回去的。
蔣明月停下腳步,看著黃江北和田博雲在前方討論遊船通航的細節,心裡亂作一團。她掏出手機,猶豫了片刻,還是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喂,媽。”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明月?你可算接電話了!”電話那頭,張慧蘭的聲音透著緊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爸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沒接,他都快急壞了。”
“媽,我沒事。”蔣明月望著江麵,輕聲道,“我就是……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什麼事啊?慢慢說。”張慧蘭放柔了語氣。
“媽,”蔣明月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我能不能……就在辰州上班呀?”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張慧蘭詫異的聲音:“怎麼突然說這個?當初不是說好掛職一年就回去的嗎?省委辦公廳的崗位多難得,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去。”
蔣明月的心跳漸漸加速,臉頰微微發燙,聲音卻無比堅定:“媽,我愛上一個人了。”
“黃江北?”張慧蘭幾乎是脫口而出。
蔣明月猛地一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媽,你怎麼知道?”
“傻丫頭。”電話那頭傳來張慧蘭無奈又好笑的聲音,“你是我女兒,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從你當初找我調黃江北的乾部履曆表,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蔣明月的臉更紅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個孩子啊,我了解過。”張慧蘭的聲音變得認真起來,“家庭條件是差了點,應該說沒什麼家庭背景,自幼是孤兒,被青城山的道長收養長大。但這孩子自身能力和素質是真的不一般,東南大學的研究生,中組部選調生,在基層乾出了實實在在的成績,從大茅嶺到筲箕灣,再到現在的辰州‘一江雙城’,哪一樁不是拿得出手的政績?稱得上是人中龍鳳了。”
蔣明月握著手機,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你喜歡就行。”張慧蘭的聲音柔和下來,“崗位的事,我和你爸商量一下。辰州也好,星城也罷,隻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媽,謝謝你。”蔣明月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掛了電話,蔣明月抬起頭,正好對上黃江北望過來的目光。他不知何時已經折返回來,站在不遠處,眼神裡帶著幾分關切。
“怎麼了?”黃江北問道。
蔣明月看著他,夕陽落在他的眉眼間,溫柔得不像話。她忽然笑了,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辰州的夕陽,真好看。”
黃江北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江麵,金色的餘暉灑在水麵上,像撒了一層碎金。他笑了笑:“等遊船通航了,咱們晚上再來,夜景更好看。”
蔣明月點點頭,心裡已然有了答案。
暮色漸濃,江風吹拂著她的披肩長發,也吹動了她心底的漣漪。
歸途本在星城,可她的心,早已係在了辰州,係在了眼前這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