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塵的個人終端在腕上輕輕一震。
他低頭瞥了一眼,是螺絲咕姆發來的彬彬有禮的求救信號。
消息末尾甚至還貼心附上了理想國今日的氣溫、濕度與紫外線指數建議——典型的螺絲風格,周全得讓人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
逸塵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嘴角無意識地撇了撇。
“唉……”
麻煩,真是天大的麻煩。
逸塵揉了揉眉心,都怪那個三頭身的自己,把底牌掀得太早,感情牌打得過於響亮。
這下好了,以後在黑塔麵前,他那些慣用的插科打諢、轉移話題、甚至帶著點惡劣趣味的挑釁,恐怕威力都要大打折扣。
劣勢,絕對的劣勢方。
他幾乎能想象出黑塔那微微揚起下巴的得意神情。
光是想到那個畫麵,逸塵就覺得自己的完美下顎線都要開始隱隱作痛。
但螺絲的請求他無法忽視。
算了,債多了不愁。
逸塵關掉終端屏幕,雙手插進外套口袋,轉身朝著螺絲發來的坐標方向走去。
腳步不算快,甚至有點拖遝,仿佛在拖延直麵審判的時刻。
午後的陽光透過理想國精心調控的大氣層,將他頎長的影子拉得有些模糊。
他一邊走,一邊下意識地在腦海裡預演著待會兒可能出現的對話場景,試圖從一堆自爆雷區中,勉強規劃出一條不至於被黑塔的毒舌的安全通道。
算了,見招拆招吧。
逸塵悄無聲息地繞到景觀步道的另一側,他遠遠就看到了黑塔那頂帽子,以及螺絲咕姆挺拔的背影。
螺絲咕姆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優雅的機械紳士沒有回頭,隻是將一隻手自然地背到身後,朝著逸塵的方向,極其隱蔽而快速地做了一個手勢。
交給你了,我撤。
逸塵幾乎能腦補出這句無聲的通訊。
他微微頷首,儘管知道對方未必需要看到。
下一秒,螺絲咕姆轉向了另一條岔路。
他沒有通知黑塔——或者說,他精確計算了黑塔此刻心神不屬的時機——從容地消失在水晶叢之後,留下黑塔一人站在步道中段。
逸塵悄無聲息地填補了螺絲咕姆留下的空缺,隔著幾步距離,跟在黑塔身後。
他看著她,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至少一百種開場白,又迅速否決了其中九十九種——太輕佻顯得沒心沒肺,太沉重又像在討伐,太正經……
嗬,他們之間什麼時候需要那種東西了?
就在他即將開口時,前麵的人開口了。
“螺絲,你說……逸塵現在是什麼情緒?會……生我們的氣嗎?”
她問完,自己也沉默了片刻。
畢竟,旁觀者清,當局者……即使是她,也有些看不清那灘被自己親手攪動的渾水了。
“不會哦,黑塔,這是你們的權利。”
平靜,溫和,甚至帶著點理所當然的坦然,就在她身後極近的距離響起!
“——!”
黑塔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她猛地轉身,眼睛瞪得溜圓,裡麵寫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愕和一絲被窺破心事的羞惱。
“你這家夥什麼時候來的?!”
她一臉震驚的看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兩步遠、雙手插兜、一臉我剛好路過表情的逸塵。
逸塵眨了眨眼,表情無辜得近乎做作。
“剛來,正好聽見某個天才在憂心忡忡地分析我的心理健康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