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廚房裡。
沈聿一隻手舉著電話貼在耳邊,另一隻手拿著勺子,慢慢攪動著砂鍋裡的白粥。
粥已經熬得綿密,咕嘟咕嘟冒著細小的泡,米香混著熱氣在這一方天地彌漫開來。
“他的身體,確定可以進行.完.全.標.記.了嗎?”沈聿問,視線落在粥麵上,但注意力全在電話那頭。
“大哥。”聽筒裡傳來馮翊帶著濃濃鼻音、明顯沒睡醒的聲音,“短短十分鐘裡,你已經問我四遍了。我最後再說一遍:從各項指標來看,隻要你們雙方是自願的,他身體狀態OK,就、可、以!”
沈聿沉默了一下,勺子無意識地又攪了兩圈,才開口:“標記後,需要怎麼照顧?有沒有什麼特彆要注意的?”
“跟現在差不多。”馮翊在那邊歎了口氣,聲音悶悶的,像是把臉埋進了什麼東西裡,“可能會出現短暫低燒、對你依賴加重,都是正常反應,你給夠信息素就好。彆太緊張,指揮官閣下。”
沈聿“嗯”了一聲,這回像是徹底沒了顧慮。
“還有事沒?沒事我掛了。”
“你聲音不對,”沈聿換到小火,“感冒了?”
“沒。”馮翊回答得快,懶懶的,“易感期提前了,不太舒服。”
沈聿蹙眉:“中青呢?”
“在旁邊睡著呢,沒事。”
聽到蔣中青在,沈聿放下心。
“對了。”馮翊應道清了清嗓子,問道,“過兩天跨年,你們怎麼安排?回老宅,還是像之前一樣,咱們幾個過?我好提前訂位置。”
沈聿以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和馮翊他們一起,找個安靜的私人會所,喝點酒,打打牌,聊聊無關緊要的天,零點時分舉杯碰一下,說兩句吉利話。
輕鬆,自在,沒有負擔。
但今年……
砂鍋裡的粥又滾了一下,沈聿拿勺子輕輕推開:“我問問年崽。”
馮翊像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短促地笑了一聲:“行,快點問啊。”
“晚點告訴你。”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擱在料理台上,繼續慢悠悠地攪著粥,有些出神。
他仔細回想,竟然有些記不清上次回老宅跨年是什麼時候了。
母親宋楚音倒是每年都會打個電話過來,時間通常卡在元旦前一周。問工作忙不忙,身體怎麼樣,最近天氣冷注意加衣。
他一一回答,語氣恭敬疏離。
然後母親會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元旦要是沒什麼安排,就回來住兩天?你父親前兩天還念叨你。”
他通常會以“有任務”或者“已經和朋友約好了”為由推掉。
母親也不多勸,隻是說“那除夕一定要回來”,隨後又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年年如此,這成了他們母子之間心照不宣的固定流程。
沈聿回過神,給姐姐宋嵐發了條消息,問她今年是否回家過年。
消息剛發出去,就聽見樓梯那邊傳來踢踢踏踏的拖鞋聲。
他轉頭,看見薑璽年慢吞吞地走下來,頭發睡得翹起幾撮,眼睛半睜不睜,迷迷糊糊地。
看見沈聿,小alpha眼睛亮了一點,加快腳步,直直撲進他懷裡,臉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後仰起頭看他,意圖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沈聿放下勺子,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又碰了碰他的額頭:“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薑璽年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
“沈聿,我很幸福。”
沈聿心口一軟,摸了摸他後腦翹起的頭發,“嗯”了一聲:“我也是。”
兩人把熬好的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擺到桌上。
窗外大雪紛飛,屋裡暖氣足,玻璃上蒙了一層白霧。
薑璽年小口喝著粥,忽然想起什麼,抬頭對沈聿說:“韓允柯昨晚給我發消息,說舒意很想我,問我什麼時候有空和他一起去老宅看她。”
沈聿夾了筷小菜放到他碗裡:“等你易感期過了就去。我陪你一起,我去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