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這三個字太輕了,輕得托不住她那些年壓在心裡的東西。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彆的孩子在外麵玩耍,她必須待在舞蹈室裡,一遍遍練習踮腳、旋轉。
腳尖磨破了,滲出血,痛得走不了路,宋楚音也隻會皺著眉說:“忍一忍,嵐嵐。姿態不標準,出去會被人笑話。”
她記得學鋼琴時,指尖按在琴鍵上,重複枯燥的音階,錯了就會被戒尺打手心。
宋楚音就站在她身後,目光像尺子一樣量著她的背脊:“挺直,指法不對,重來。”
禮儀、舞蹈、樂器、馬術、插花……隻要是那個圈子裡人人追捧、彰顯“教養”和“格調”的東西,宋楚音都會逼著她去學,去精通。
她像一件被精心雕琢的作品,每一處細節都必須符合“沈家大小姐”該有的模板。
但這些,還不是最痛的。
最痛的是她的婚姻。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的下午。
客廳裡光線明亮,宋楚音坐在沙發主位上,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堅決。
“司家的聯姻,必須答應。”宋楚音的聲音沒有起伏,“司紀凡是司家長子,未來要繼承家業。你嫁過去,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
那時她才二十出頭,剛大學畢業,靠自己設計的珠寶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買了海棠灣的彆墅。
她試圖反抗,聲音帶著哭腔:“媽,我不喜歡他!他是什麼人您不知道嗎?他那些Omega……”
“那是以前!”宋楚音打斷她,語氣嚴厲,“Alpha婚前玩心重,結了婚自然就收了心。司家的家世、背景,哪一點配不上你?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我培養不了!”宋嵐第一次那樣大聲地對母親說話,眼淚決堤,“我見到他就惡心!媽,求求你,彆逼我……”
“這不是逼你,這是為你好!”宋楚音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嵐嵐,你是沈家的女兒,享受了沈家給你的一切,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婚姻從來不隻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家人的事!由不得你任性!”
責任,家世,利益。
這些冰冷的字眼砸得她頭暈目眩。
後來是無窮無儘的爭吵、冷戰、絕食。
她試過所有能試的方法,甚至想過逃跑。但每一次,都會被找回來,關在家裡,麵對母親更加失望和冰冷的目光。
父親沈時呢?他或許有過不忍,但在宋楚音的強勢和大局麵前,他那點不忍心,顯得蒼白又無力。
他最多是在私下裡歎氣,對她說:“嵐嵐,你媽媽……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好。司家,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錯?哪裡不錯?
是司紀凡隔三差五登上娛樂小報頭條不錯?還是他那些數不清的Omega不錯?
沈聿那年才十四歲,被沈時扔進軍校附屬中學,全封閉式訓練,宋嵐連個可以哭訴的人都沒有。
訂婚宴上,她穿著昂貴的高定禮服,像個精致的木偶,對著鏡頭微笑。
司紀凡站在她身邊,手虛虛攬著她的腰,眼神卻飄向台下某個新晉小明星。
她能聞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混合著酒氣,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