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管家,不該知道這麼多。
“老趙,”他忽然叫他的名字,“你當差幾十年,圖什麼?”
老管家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愣了一下。
“圖什麼?”他重複一遍,苦笑,“我爹是先將軍的馬夫,我哥死在北疆那一戰。我這條命,早就是陳家的。”
陳無咎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從懷裡掏出那張銀灰薄紙,撕開一角,露出裡麵半粒透明碎片。
“這東西,”他說,“要是落到五房手裡,會怎麼樣?”
老管家瞳孔猛地一縮。
他顯然認得這碎片。
“會燒了整座陳府。”他低聲說,“不光是府邸,連北疆三城的暗樁名單都在裡麵。一旦泄露,邊軍立刻會被圍剿。”
“那你說,”陳無咎把紙角塞回懷裡,“我現在是繼續裝傻充愣,等哪天被人按著頭砍?還是——”他頓了頓,“先把家裡那些披著人皮的狼,一個個揪出來?”
老管家沉默良久,終於抬起頭,目光竟比年輕人還銳利。
“少爺,”他說,“您要是想查,我可以給您一樣東西。”
“什麼?”
“先將軍臨終前留下的密匣。”老管家聲音極輕,“隻有陳家血脈加上鐵券印記才能打開。裡麵有當年護駕真相,還有——陛下親筆寫的‘若陳氏無過,皇族不得相逼’八個字。”
陳無咎呼吸一滯。
那是保命的底牌。
也是能掀起朝堂巨浪的炸藥。
“為什麼現在才說?”
“因為以前的您……”老管家頓了頓,“不值得托付。”
陳無咎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
“行啊,老趙。”他拍了拍膝蓋,“那你告訴我,那密匣在哪兒?”
“在祖廟地庫。”老管家道,“入口在七代祖宗牌位後,需滴血開鎖。”
“聽著挺玄乎。”陳無咎活動了下手腕,“那鑰匙呢?”
“鑰匙就是您身上的鐵券印記。”老管家看著他,“您出生時,老將軍親自用朱砂點在您左肩胛骨上,說是‘代代相傳,見券如見君’。”
陳無咎一怔。
他確實記得小時候洗澡,母親總避開左肩那塊紅印,說是什麼“胎記”,不能碰。
原來不是胎記。
是命。
他正要再問,忽然察覺胸口那張紙微微一燙。
不是震動,不是蜷縮,是發燙,像被火燎了一下。
他低頭,手迅速探入懷中。
紙角邊緣已經開始泛黑,一絲藍煙正從裂縫裡往外冒。
“糟了。”他低罵,“它要自毀。”
老管家臉色變了:“不能讓它燒完!碎片一毀,所有信息都會永久鎖定!”
陳無咎二話不說,扯下裡衣一塊布,咬破手指,飛快在布上畫了個前世拆彈用的阻斷符——不是靈陣,是純粹的信息隔離手法。
他把布片蓋在紙上,藍煙立刻弱了下去。
但紙麵符文開始瘋狂扭曲,一圈圈旋轉,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它在試圖傳輸什麼!”老管家急道,“快看!”
陳無咎死死盯著那串符文,忽然發現它們排列方式變了——不再是亂麻,而是組成了三個字:
**“勿信朗”**
字跡一閃,隨即徹底焦黑。
整張紙化作一把灰,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