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眼皮顫動了幾下,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起初是模糊的重影,頭痛雖然減輕了,但一種深沉的疲憊感和揮之不去的混亂感如同濕冷的棉通風管道內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薄薄的衣物滲入皮膚,林小夜像一隻受驚的貓,在狹窄的空間裡快速匍匐後退。陸遠粗重痛苦的喘息聲仿佛就在耳邊,混雜著周明那句如同毒蛇低語般的話語——“暗影”、“夜梟”——在她腦中尖銳地回響。必須立刻行動!
她迅速退到一個管道交彙處的檢修口,無聲地撬開格柵,輕盈地滑落下來,正好落在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拐角陰影裡。沒有絲毫猶豫,她立刻掏出隨身攜帶的、偽裝成普通智能手機的加密通訊器,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一條隻有內部成員才能解讀的緊急警報信息瞬間發出。
做完這一切,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轉身快步衝向一樓陸遠的房間。門虛掩著,她猛地推開——
陸遠蜷縮在沙發上,身體仍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雙眼緊閉,眉頭緊鎖,似乎正被無形的噩夢死死扼住咽喉。他呼吸急促而紊亂,嘴唇乾燥起皮,整個人透著一股被抽乾了力氣的虛弱感。
“陸遠!”林小夜低呼一聲,立刻衝到他身邊蹲下。她伸出微涼的手指,快速檢查他的脈搏和瞳孔反應。脈搏快而微弱,瞳孔對光反應遲鈍,是典型的神經抑製劑過量反應!那個周明,下的果然是組織慣用的、能乾擾記憶和意識的“靜默”係列藥劑!
她立刻從隨身的小包裡翻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盒,裡麵整齊排列著幾支微型注射器。她毫不猶豫地取出一支淡藍色的藥劑,拔掉保護帽,精準地紮進陸遠手臂的靜脈。隨著藥液緩緩推入,陸遠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緩了一些,緊鎖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但人依舊昏迷不醒。
就在這時,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低吼從門口傳來:“怎麼回事?!”
王猛如同一座鐵塔般堵在門口,他隻穿著背心,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虯結,汗水淋漓,顯然是直接從健身房衝下來的。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昏迷的陸遠和蹲在一旁、臉色凝重的林小夜,最後落在茶幾上那半杯可疑的水上。
“他被人下藥了。”林小夜言簡意賅,聲音冰冷,“一個自稱房產中介的周明乾的。提到了‘暗影’和‘夜梟’。”
王猛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淩厲,如同出鞘的利刃。他大步走進來,一把抓起那半杯水,湊到鼻尖聞了聞,隨即嫌惡地皺緊眉頭。“靜默三號……組織清理記憶的玩意兒。”他看向林小夜,“你給他用了中和劑?”
林小夜點頭:“劑量不大,中和劑應該能起效,但他需要時間恢複。”
王猛放下水杯,蹲下身,伸出粗糙的大手,毫不客氣地拍了拍陸遠的臉頰:“喂!房東!醒醒!”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
絮包裹著他。王猛和林小夜的臉在視野裡逐漸清晰。
“我……”他聲音沙啞得厲害,試圖撐起身體,卻感覺渾身酸軟無力,“周明……他……”
“一個冒牌貨。”王猛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你被他陰了,喝了加料的水。”
“暗影……夜梟……”陸遠喃喃重複著這兩個詞,每一次念出都像有冰冷的針在刺著他的神經,帶來一陣陣眩暈和莫名的恐懼。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粘稠的混沌感,“他……為什麼……”
“現在不是問為什麼的時候。”林小夜站起身,警惕地掃了一眼窗外,“他既然敢直接上門下藥,說明組織已經鎖定了這裡。我們必須提高警戒級彆。陸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行動嗎?”
陸遠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中和劑似乎開始發揮作用,雖然身體依舊虛弱,思維也像生鏽的齒輪般滯澀,但那股要將意識拖入深淵的無力感正在消退。他扶著沙發扶手,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還……還行。死不了。”
“那就好。”王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依舊不小,“你待著,我去檢查下外圍。”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
客廳裡隻剩下陸遠和林小夜。沉默在空氣中蔓延,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陸遠揉著依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天花板角落那個不起眼的通風口格柵——林小夜剛才就是從那裡監視的吧?這棟公寓,到底還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我需要……靜一靜。”陸遠低聲說,聲音裡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困惑。他需要整理這混亂的一切,需要弄明白那些該死的記憶碎片到底意味著什麼。
林小夜看著他蒼白的臉和眼底的掙紮,點了點頭:“彆離開公寓。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我們。”她深深地看了陸遠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有擔憂,有警惕,似乎還有一絲……歉疚?隨即,她也轉身離開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再次陷入寂靜。陸遠獨自站在客廳中央,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斜透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周明職業化的笑容、那杯加了料的水、蠱惑的低語、劇烈的頭痛和混亂的記憶……這一切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中旋轉。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光無意間掃過通往閣樓的那扇低矮、不起眼的小木門。那扇門,從他搬進這棟公寓起,就一直鎖著,房東老太太說裡麵堆滿了廢棄雜物,鑰匙也早就丟了。他從未在意過。
但此刻,看著那扇落滿灰塵的門,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異常清晰地冒了出來:上去看看。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強烈,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意誌,而是某種深埋的本能在驅使。他走到門前,伸手握住冰冷的黃銅門把手,輕輕一擰——紋絲不動,確實鎖著。
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拇指在門鎖附近摸索著。指尖觸碰到鎖孔上方一塊微微凸起的、幾乎與門板融為一體的金屬小片時,一種奇異的熟悉感瞬間擊中了他!仿佛這個動作他已經做過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