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璣子如同破布娃娃般癱倒在湖心島邊緣,暗紅色的血漿從他七竅中不斷湧出,周身氣息衰敗到了極點,那身玄色道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麵因龍脈反噬而變得焦黑龜裂的皮膚。他掙紮著想要爬起,卻每一次嘗試都引動體內更劇烈的痛苦,隻能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喘息,眼中充滿了怨毒、不甘,以及一絲深藏的驚懼。
他輸了。
百年謀劃,功虧一簣!
不是輸在實力不濟,而是輸在了那看似微不足道的“變數”上——沈千塵那打不死的韌性,那臨陣突破的悟性,那玉石俱焚的決絕,還有那最後關頭,不知如何引動的……龍脈反噬!
“不……不可能……”他嘶啞地低語,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同樣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沈千塵,“本座……豈會……敗於……螻蟻之手……”
然而,現實冰冷而殘酷。龍脈的反噬不僅重創了他的肉身與神魂,更幾乎切斷了他與“九幽黃泉局”以及陣眼血池的聯係。他能感覺到,腳下這座島嶼的符文正在失去光澤,那口血池的翻湧也變得無力而混亂,整個大陣的根基正在動搖。就連空中那兩條因反噬和內訌而殘破不堪的龍影,也因能量供給的中斷而變得愈發虛幻,發出哀鳴,仿佛隨時會消散。
他敗象已露,甚至連維持這殘局都變得困難。
就在玉璣子心中被無邊絕望與瘋狂充斥,甚至開始萌生引爆剩餘龍脈之力、拉著所有人同歸於儘的極端念頭時——
異變,並非來自地宮之內,而是來自……上方!來自那被厚重岩層與幽冥陣法隔絕的……人間!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胤朝京城。
儘管已是深夜,皇城之外,乃至整個京城的主要街道,卻並非一片死寂。無數百姓、兵卒、甚至一些低階官員,自發地聚集在一起,他們手中捧著微弱的油燈、蠟燭,或是僅僅雙手合十,目光齊齊望向皇陵的方向。
就在數個時辰前,以總捕頭王大錘、仵作無心為首的一乾人等,聯合部分忠於王朝的將領與官員,趁著國師玉璣子不在,其黨羽群龍無首之際,以雷霆手段控製了局麵,並將沈家軍百年冤案、國師實為前朝遺孤並意圖顛覆王朝、汙染龍脈的驚天陰謀公之於眾!
起初是驚疑,是恐懼。
但當王大錘拿出部分從狐眼村帶回的先帝密旨殘卷影本,當無心以其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語言,條分縷析地揭露玉璣子多年來暗中布局的蛛絲馬跡,當一些當年參與構陷沈家軍、後來又被玉璣子滅口或邊緣化的官員家屬站出來作證……真相,如同衝破堤壩的洪水,迅速席卷了整個京城。
憤怒!為忠魂蒙冤!
恐懼!為龍脈危殆!
希望!為沉冤得雪,為國賊將誅!
這種種情緒,在得知沈千塵等人已深入皇陵,正在與國師進行最終對決後,轉化為了最純粹的祈願!
他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地底深處的戰鬥是何等慘烈。他們隻是本能地,向著皇陵的方向,向著那傳說中王朝氣運所係的龍脈之地,獻上自己最微薄,卻最真誠的信念。
“蒼天在上,保佑沈公子……鏟除國賊,護我龍脈!”
“沈家軍忠魂不遠,請助後人一臂之力!”
“大胤江山,不能毀於奸人之手!”
“願以我微末之念,助英雄破敵!”
無數細碎的聲音,在京城各處響起。士兵卸甲祈禱,百姓焚香祝告,文人揮毫寫就祈願詩文……這一點點、一滴滴的信念,無形無質,卻仿佛受到了冥冥中的牽引,穿越了厚重的宮牆,穿越了漫長的距離,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穿透了“九幽黃泉局”對外的封鎖,如同百川歸海,向著皇陵地底,向著那場決定王朝命運的戰鬥彙聚而去!
這些念力,絕大部分是衝著沈千塵而來,因為他是在為他們、為這王朝而戰。也有少部分,指向了那正在承受汙染與痛苦的龍脈,帶著撫慰與期盼。
湖心島上。
就在玉璣子眼中狠厲之色越來越濃,顫抖的手艱難抬起,準備不顧一切引爆殘存龍脈之力的前一刻——
“嗡——!”
一股溫暖、純淨、雖然微弱卻帶著浩大堂皇正氣的金色光暈,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在沈千塵倒下的身體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