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那突如其來的威壓,來得快,去得也莫名其妙。就在阿九以為要天降正義,或者至少劈下幾道雷劫清理門戶的時候,那令人心悸的感覺卻又潮水般退去了,隻留下滿天空懵逼的飛行法器和一地猜疑。仿佛剛才隻是某個無上存在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又繼續睡去了。
但這一下,著實把外麵那些蹭流量的家夥嚇得不輕。不少膽小的主播直接駕駛法器溜了,剩下的也老實了許多,不敢再搞什麼空中鬥法,拍攝鏡頭都規矩了不少。
阿九靠在牆根,心裡半點輕鬆都沒有。他知道,這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熱搜的副作用開始顯現了,他現在是徹底被架在火上烤,四麵八方都是眼睛,明的暗的,好的壞的。
林鴉那廝倒是心態良好,威壓一散,他又鬼鬼祟祟摸了過來,手裡還拿著個算盤模樣的法器劈裡啪啦地打,嘴裡念叨著:“流量峰值有所回落,但用戶粘性不錯!付費問答項目得抓緊上線……”
阿九懶得搭理他,他現在更發愁的是實際問題——楚長庚的狀態越來越差了,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體冰涼得像塊石頭。手背上那【債轉股】的印記燙得他心煩意亂。再不做點什麼,這冰塊臉怕是真要變成死冰塊了。
還有他自己,雖然靠搶劫林鴉的彩票和抽乾劉璞續了點命,但體內能量依舊混亂,靈魂深處那種透支的虛弱感如影隨形。他現在就像個快要漏光的水袋,補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漏的速度。
就在阿九琢磨著是不是要鋌而走險,找個看起來最弱的債主“借”點壽元時,酒館外又來了新動靜。
這次不是官軍,也不是單個的強者或勢力代表。
來的是一群人。一大群。
他們穿著五花八門,修為參差不齊,從煉氣初期到築基初期都有,大多麵帶菜色,眼神裡充滿了底層修士特有的那種疲憊、焦慮,以及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他們聚集在酒館外的空地上,黑壓壓一片,怕是有兩三百人,卻沒什麼喧嘩,隻有一種壓抑的、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沉默。為首的是幾個看起來稍微有點組織能力的中年修士。
其中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道袍、麵容愁苦的築基初期修士,上前幾步,隔著老遠,對著酒館方向拱了拱手,聲音帶著些沙啞和不易察覺的顫抖:
“阿九……道友?在下散修王明,攜‘反榨取修士自救同盟’眾道友,前來拜會!”
“反榨取修士自救同盟?”阿九皺緊眉頭,這又是什麼玩意兒?名字聽起來倒是挺正義。
林鴉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壓低聲音對阿九說:“嘿,換湯不換藥!就是一群被九霄、幽冥、皇朝還有各路高利貸坑慘了的底層散修,抱團取暖的‘韭菜聯盟’!估計是看你連仙人都敢殺,把仙牌和官方都攪得天翻地覆,把你當成反抗暴政的旗幟了?來找你主持公道?”
阿九心裡一陣無語。主持公道?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泥菩薩過江!
那王明見酒館內沒回應,深吸一口氣,似乎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道:“阿九道友!我等皆知你身負異寶,神通廣大,更不畏強權!如今這世道,九霄壟斷靈氣,幽冥高利盤剝,皇朝苛捐雜稅,我等散修已被逼得走投無路!今日冒昧前來,是想請道友為我等做主!帶領我等,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勢力,討還一個公道!”
他身後那幾百散修,也紛紛跟著喊了起來,聲音起初有些雜亂,後來漸漸彙聚成一股帶著悲憤的聲浪:
“請阿九道友為我等做主!”
“反抗暴政!討還公道!”
“我們願奉道友為盟主!”
聲音震得酒館屋簷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阿九聽得頭皮發麻。奉我為盟主?帶領你們反了?你們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他現在是債多不愁,但也不想主動去捅馬蜂窩啊!這他媽哪裡是韭菜聯盟,分明是送死聯盟,還想拉他當帶頭大哥!
他剛想開口拒絕,把這群燙手山芋趕走。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
等等……
韭菜聯盟?
幾百號人?
走投無路?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喪心病狂的計劃,瞬間在他腦子裡成型!
他掙紮著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外麵那幾百雙充滿期盼、絕望和一絲狂熱的目光。
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臉上露出了比他們更愁苦、更絕望的表情,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沙啞而沉重:
“諸位道友的心意,我阿九明白!”
他抬起自己那隻布滿各種印記、尤其是暗金劍紋的手,指了指自己刺眼的白發,又指了指身後櫃台下昏迷的楚長庚,語氣悲涼:
“可是你們看看我!看看我這模樣!再看看我這位朋友!我們也是自身難保啊!”
他話鋒一轉,帶著無儘的委屈和憤怒:“那些大勢力,視我等如草芥!肆意盤剝!我阿九何德何能,敢與整個天下為敵?我隻是想活下去啊!”
他這番“推心置腹”的哭慘,瞬間引起了外麵眾多散修的共鳴!他們看著阿九那少年白頭的淒慘模樣,看著昏迷不醒的楚長庚,再看看這破敗的酒館,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憤感油然而生!
“阿九道友!你受苦了!”
“這世道,不給我們活路啊!”
阿九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如果他還有精力的話),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但是!諸位道友今日既然信得過我阿九,找上門來,我阿九……也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他話鋒再轉:“隻是,反抗強權,非一日之功,更需要海量資源!我雖有異寶,奈何啟動需耗壽元!每一次動用,都是在燃燒我自己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