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跪在地上,朝著鹹陽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磕著響頭。
堅硬的土地上,很快就滲出了血跡。
但沒有人停下。
他們用這種最虔誠的方式,感謝著那位給予他們新生的皇帝。
一年後。
鹹陽宮,麒麟殿。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氣氛莊嚴肅穆。
隻是今天的朝堂上,出現了一道極為特殊的身影。
在百官的最前列,與丞相李斯、太尉王翦並肩而立的,是一個年僅六歲的孩童。
他穿著一身小號的朝服,小臉緊繃,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可愛。
正是皇孫,子池。
一年前,他提出的刑徒安置之策,大獲成功。
始皇帝龍顏大悅,破格允許他參與朝會,旁聽政事。
對此,滿朝文武,無一人反對。
所有人都清楚,這個小小的皇孫,身體裡裝著一個何等妖孽的靈魂。
再也沒人敢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看待。
“陛下。”
李斯手持笏板,出列奏報。
“啟奏陛下,百萬刑徒安置事宜,已全部完成。”
“其中二十八萬人,選擇入伍從軍,編入新軍,刻苦操練,戰力不俗。”
“其餘四十六萬人,皆選擇返鄉或異地分田,成為我大秦的編戶齊民。”
李斯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各地官府回報,這些人無不珍惜當下生活,耕種勤勉,吃苦耐勞。”
“臣以為,公子殿下此策,一舉為我大秦增添數十萬可用之兵,可用之民,實乃不世之功!”
始皇帝端坐於禦座之上,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隻是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那輕輕敲擊著扶手的手指,卻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陛下。”
左丞相馮去疾緊跟著出列,補充道。
“此事不僅安撫了刑徒,更在民間為陛下贏得了前所未有的聲望。”
“就連那些一向對朝廷頗有微詞的諸子百家,如今也紛紛轉向。”
“他們撰寫文章,稱頌陛下行仁政,愛萬民,有上古聖君之風,乃真正的千古一帝!”
馮去疾說得眉飛色舞。
始皇帝的嘴角,終於牽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千古一帝?
這個稱呼,他喜歡。
朝堂上的氣氛,一片祥和。
所有人都沉浸在帝國蒸蒸日上的喜悅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和諧。
治粟內使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陛……陛下……臣……臣有事要奏……”
始皇帝眉頭微皺。
治粟內使是大秦的“財政部長”,掌管著天下的錢糧,一向穩重,今天這是怎麼了?
“說。”
治粟內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都在發抖。
“陛下!曲轅犁和水車,確實是神物!推廣之後,各地郡縣的糧食產量的確是增加了不少!”
他先是報喜,但話鋒猛地一轉。
“但是!”
“但是北方的匈奴,實在是太猖狂了!”
“入秋以來,他們頻繁襲擾我大秦邊境,尤其是上郡、北地郡一帶!”
“他們不光搶奪糧食,還縱火焚燒我們的田地!”
“上郡周邊數個縣的秋收,幾乎……幾乎毀於一旦!”
什麼?!
王翦那雙虎目瞬間瞪圓,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那幫草原上的蠻子!找死!”
始皇帝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情況有多嚴重?”
治粟內使的頭埋得更低了,身體抖得和篩糠一樣。
“陛下……問題……問題不止於此。”
“那安置的百萬刑徒,按照陛下的旨意,在明年秋收之前,都由國庫供給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