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下、飛機殘骸處。
這裡屍橫遍野,狼群全都死了。濃鬱的血腥氣幾乎凝成實質,混雜著泥土的腥味和內臟破裂後的惡臭,令人作嘔。
那頭銀狼王倒在最顯眼的位置,它雄偉的身軀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撕裂傷。
周圍,幾頭體型稍大的變異凶狼,幾乎被撕成了碎片,殘肢斷臂與破碎的內臟散落得到處都是,將這片土地染成了血色。
唯獨不見那隻狽!
林間的風一吹,地上的枯葉上,零星的火熄滅,周圍再度陷入一片寂靜。
往東五裡處,地麵上一處鬆軟的土地突然拱動起來,泥土簌簌落下,一個灰褐色的、略顯瘦小的身影艱難地從地底鑽出——正是那隻消失的狽。
那隻狽艱難地鑽了出來。它短小的前肢血跡斑斑,一條後腿扭曲變形,一道猙獰的傷口從肩胛撕裂至脊背,隨著呼吸不斷滲出血沫。
劇痛讓它的身體不住顫抖,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卻燃燒著灼人的光。
它用短小的前肢死死摳進泥土,拖著殘破的身軀向前爬行。斷裂的骨頭在移動時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每前進一寸都會發出一聲嗚咽。
就在它力竭之際,一個溫和的老年嗓音忽然響起:
“你這小狽,好生倔強!”
狽艱難抬頭,看見一道灰袍背影立在林間光影裡。
那人負手而立,聲音帶著幾分讚許:“傷成這樣還不肯放棄,倒是有幾分血性。”
見此人,狽渾濁的雙眼驟然迸發出精光,用儘最後力氣撲騰起來,短小的前肢拚命作揖,受傷的後腿艱難支撐著跪拜的姿勢。
而男人似乎看懂了狽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的規矩你懂。”
狽連連點頭,隨後嘴巴張開,一嘔,嘔出一顆血鑽,它用頭朝著男人的方向拱了拱。
男人見狀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血鑽,手掌下壓,血鑽詭異的消失,男人笑了:“上次見我,地行術還不夠你用的?”
狽可憐巴巴地看著男人,眼神中滿是倔強。
男人忽然笑了,雖看不清臉,聲音卻透著和藹:“罷了罷了,你能找到我,也是一樁機緣,便賜你一雙翅膀吧……”
話音落下,男人伸出右手,手心上靜靜躺著一個魔藥瓶,在他的牽引之下,瓶子竟自動飛到狽的嘴邊。
等狽喝下魔藥,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狽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
其背部肩胛骨處的皮毛猛然破裂,兩團血肉模糊的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滋生、延展,骨骼與經絡在其中迅速構建成型。
不過幾次呼吸之間,一對覆蓋著暗灰色羽毛、形態卻略顯扭曲的肉翼,便赫然在它背後展開!
那對翅膀與它瘦小的身軀相比,顯得龐大而不協調,邊緣處還滴落著新生的血珠。
狽嘗試著動了動這對新生的器官,翅膀笨拙地扇動起來,卷起地上的枯葉與塵土。它渾濁的雙眼中,頓時迸發出狂喜、和殘忍的駭人光芒。
經過短暫地熟悉後,那狽竟飛了起來!
它興奮地發出一聲尖嘯,繞著負手而立的男人飛了三圈,灰暗的翅翼在林間投下不祥的陰影。
隨後它重重落地,激起一片塵埃。顧不上摔落的疼痛,它用那雙新生的翅膀配合著短小的前肢,更加瘋狂地向男人叩拜起來,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哀鳴與討好般的低吠。
“去吧去吧去吧……”
聲音越來越弱,那男人的身形也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抬起頭,那狽的眼神中,透露出怨毒和憤恨,毫不猶豫地起飛,朝著一個方向越飛越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