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煊哥兒。
謝府若倒了,煊哥兒怎麼辦
牽連出淨能道長,妹妹和孫家又怎麼辦
那些憤怒指責的話全憋回了心底,隻搖頭喊著“臣婦是冤枉的,臣婦信佛,雙手從未殺生,又怎會要挖養子心頭血,做出這般殘忍之事”
帝王也是經過奪嫡才坐上的這個位置,自是見過不少陰暗之事。
便是沒殺生過的又如何
他曾見過柔弱女子舉刀向他。更見過信佛之人,為了陷害他母妃,不惜以親生孩子涉險陷害母妃用了巫術,折騰得那孩子半條命都沒了。
這還不是親生的,也無甚感情,談何不可能
孫氏所為,勾起了帝王那些不好的回憶,情緒格外沉重,再者孫氏動用巫術,帝王心情也隨之沉鬱。
厲聲開口“謝家孫氏殘害養子是一罪,害的還是朝廷命官,更是不可恕,即可關入大牢,他日再審。”
到底是國公府家出來的姑娘,即刻定罪,過於草率。
孫氏聞言,驚慌失措地看向謝衍,淚如雨下“衍兒,母親怎麼可能害你,你快些幫幫母親”
一直沉默的謝衍,這時忽然開了口“父親,母親。”
殿中人都看向了謝衍。
謝衍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孫氏身上“孩兒心中並無過多的感情,對情緒感知很薄弱,便是方才聽到母親害我的罪證皆確鑿,孩兒心中沒有太大的波動,隻是覺得,哦,原來要殺我的人,是母親。”
帝王聞言,眉梢微微一挑。
麵癱子,感情淡薄
倒是都給謝衍遇上了。
謝衍繼而道“孩兒自懂事起,連個說話的人都
沒有,身邊兩個老仆幾乎好幾日才見一回。沒人教孩兒如何笑,如何哭,如何示弱。更沒有人與孩兒分享悲歡,大抵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長大,所以孩兒的情感情緒感知很弱。”
最後,謝衍看向位上的帝王,一揖“臣近來因內子陪伴才慢慢的感知到了這些情緒,雖然不強烈,卻也覺得越活越像個人。”
帝王知道謝衍的經曆,卻也沒深思過是什麼樣的環境讓他長成這樣的。
聽出了他話中有話,帝王問“謝卿想說什麼”
謝衍道“謝家並沒有讓臣留戀的人和物,內子嫁給臣一載,謝家連個婢子都能給她臉色瞧,更是被臣四妹各種言語侮辱,早些時候沒分家,險些被四妹所推,那時也已有身孕,好在躲過這一險。而那短短一載,內子也被磋磨得沉默寡言。”
“臣今日不是訴苦,隻想給內子,想給未出生的孩兒一個正常過日子的環境,所以欲冒著不孝的名聲,請求與謝家斷絕關係。”
謝家主震驚看向謝衍。
便是驚惶懼怕中的孫氏,也不由的瞪向謝衍,似乎抓到了什麼可翻身的話語一樣,指著謝衍就道“定是你想與謝家斷絕關係,所以故意設局害的我,不然怎可能殺手一出現,就有武館和水戶巷的人出手相救”
林少卿暼了眼孫氏,嗤笑道“你可知謝衍早已發現有人跟蹤他他早在刺殺之前就已上報陸司直那處,商議過為了引出跟蹤他的人,所以不僅多安排了衙衛,也允他請武館的武夫來保護自己。”
孫氏驚得微張著嘴,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謝衍的身上栽了跟頭。
帝王一揮手,殿中的內侍便去喚了侍衛進來,架著孫氏離開大殿。
孫氏直嚷著自己是被冤枉了。
直至孫氏的聲音消失了,帝王才看向謝家主“謝肅,對於養子的要求,你怎麼看”
謝家主看向謝衍,頗為痛心道“到底我也是你喚了二十年的父親,若你母親真做了那樣的事,你寒了心,不認也是應該的,可你怎能不認父親呢”
謝衍麵色冷靜,沒有半分動搖“不說害孩兒一事,母親前二十年所為,父親當真一點也不知道”
“再有,未當這大理寺評事前,孩兒喚父親次數不過五十餘次,與其說是上了族譜的父子,不如說是陌生人。”
帝王複而拿起了兩顆木珠子把玩著。
看慣了虛偽,虛嘴掠舌的戲碼,自然能看出謝肅的虛偽,隻是有時候,隻要不觸及大局,帝王也會適當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正直如謝衍這般的,也見過,但少。
“我與謝家,緣淺。”謝衍到這,直接對著謝家主改了自稱,隨即又撩袍朝著帝王一跪“臣便是不做這官,遭受彆人謾罵不孝,也要與謝家斷絕關係,從謝家族譜上脫離。”
長安今年的十二月,格外的冷。
才近黃昏,天色已然全黑了,寒風刺骨,冷得人直搓手跺腳。
明毓抱著個湯婆子走到窗牗後,撩開擋風的簾子往微敞的窗牗望了出去。
天色已暗,瞧不出什麼時辰,但往常這個時候,謝衍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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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怎的還沒回來
想起他說近來會進宮與謝家夫婦對質的事,她不禁猜想今日他是否進了宮。
進了宮之後,又是個什麼情況。
孫氏又是否承擔了她自己作惡的惡果
明毓見春瑛從廊下走過,她忙喚“春瑛,你去巷口且瞧一瞧有沒有馬車的蹤影。”
春瑛應了一聲,隨後便點了盞籠燈出了門。
明毓回到榻上坐著,春瑛去了好一會,院門響起,她以為是春瑛回來了,也就沒動。
過了片刻後,聽到青鸞喚了聲家主,明毓才驀然站起身,朝房門走去。
她才想開門,房門便開了。
是穿著藏青官服的謝衍,她視線上抬,才看向他的那一瞬,便猝不及防地被他徑直攬入了懷中,他微弓著腰,下顎徑直擱在了她的肩上。
“你”
你字才從口中出來,卻被他的一聲“夫人”所打斷。
礙於迫切想知道他是否進宮,是否把孫氏送進牢中,明毓忍著沒把他推開。
“怎了”她問。
謝衍聲音輕緩道“我與謝家沒關係了。”
他以為自己會無動於衷,但離開了皇宮,去了大理寺與溫公回稟了宮中發生的事,再回到這梨花巷,身心從所未有的鬆快。
似是有人從他身上搬走了兩塊巨石一般。
再想到家中的夫人也會因這消息而高興,心下便多了絲絲愉悅。
明毓聞言,雙眸微微睜大,隨之用力把他推開“彆顧著抱了,先說清楚什麼情況。”
謝衍這才不舍地鬆開了香軟溫暖的夫人,低頭瞧著她,說“聖上允了我與謝家斷絕關係,而孫氏也被押入了大牢。”
明毓一怔,隨而望入了他那雙似乎帶著絲絲愉悅亮色的眼眸中,問“真的”
謝衍牽上她的手,暗暗地捏了一捏,一如記憶般柔軟滑膩。
他把她往裡屋帶去“今日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且聽我細細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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