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雨幕中瘋狂疾馳,車輪碾過積水的路麵,濺起渾濁的水花。王遷將車開得又快又穩,阿雅在後座緊緊抱著小諾帕,孩子滾燙的體溫和間歇性的抽搐像一把把鈍刀割著她的心。她不停地用濕毛巾擦拭諾帕的額頭和脖頸,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著模糊的安慰話語,不知是在安慰孩子,還是在安慰自己。
鎮上的小醫院燈火通明,但設備和資源有限。值班醫生迅速檢查後,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孩子是急性爆發性心肌炎並發嚴重心力衰竭,伴有肺水腫前兆。我們這裡沒有小兒eo體外膜肺氧合)設備,也沒有足夠經驗的兒科心外醫生。必須立刻轉院,去清邁或者曼穀的大醫院,或許還有希望。”醫生語速飛快,“但是……他的情況很不穩定,長途轉運風險極高,隨時可能……”
醫生後麵的話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而且,他補充了一句:“這種級彆的搶救和後續手術,費用非常高昂,光是eo開機可能就要數十萬泰銖,加上手術和icu……你們需要儘快準備至少三百萬泰銖的押金。”
“三百萬……”阿雅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發軟,幾乎站立不住。這個數字對她而言,如同天文數字。她所有的積蓄,連同王遷之前的“捐贈”,在這種級彆的醫療費用麵前,都隻是杯水車薪。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看著懷裡氣息微弱、臉色青紫的諾帕,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恐懼攫住了她,她救不了他,就像她曾經無法挽救很多生命一樣。
王遷扶住了幾乎虛脫的阿雅,將她和孩子帶到走廊的長椅上。他眉頭緊鎖,看著阿雅失魂落魄、瀕臨崩潰的樣子,又看看危在旦夕的孩子,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彆急,有辦法。”王遷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他迅速拿出加密通訊器,直接聯係了囡囡。
電話幾乎是秒接。王遷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兒童,急性爆發性心肌炎,心衰,肺水腫前兆,當地醫院無法處理,轉院風險極高。
通訊器那頭,囡囡的聲音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和專業:“遷哥,描述一下孩子現在的具體體征,呼吸頻率、心率、血氧、意識狀態、末梢循環。”
王遷立刻轉述了醫生剛才的診斷和阿雅觀察到的情況。
囡囡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快速思考,然後果斷下達指令:“聽我說,遷哥。特區作戰人員配發的緊急醫療包裡,有一種標號為‘t7’的強心升壓針劑,還記得嗎?那是我用古方改良的,帶有固元護脈效果的類腎上腺素藥物,刺激性比常規腎上腺素小,對心肌耗氧增加也相對可控。現在情況危急,可以嘗試給孩子按體重計算,注射三分之一支標準成人劑量,目的是暫時穩定心血管功能,為後續轉運爭取黃金時間。”
王遷立刻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從不離身的緊急醫療包中找出了那支標注著“t7”的淡黃色藥劑。他受過嚴格的戰場急救訓練,對藥品使用和劑量計算並不陌生。
“明白。我這就準備注射。”王遷沉聲道。
“不行!”阿雅猛地抓住王遷的手腕,眼中充滿了不信任和恐懼,“這是什麼藥?不是醫生開的,怎麼能隨便用?萬一……”
“這是目前唯一能暫時吊住他命的東西。”王遷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斬釘截鐵,“你應該相信你的男人不會拿孩子的生命開玩笑。常規轉運他撐不到大醫院!”
阿雅看著王遷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又看看懷裡生命體征正在飛速流逝的諾帕,巨大的矛盾和恐懼幾乎要將她撕裂。
就在這時,一名護士走過來,看到王遷手中的藥劑和注射器,立刻警惕地喊道:“你們在乾什麼?不能私自給病人用藥!這是違反規定的!出了問題誰負責?”
王遷深吸一口氣,知道必須說服醫護人員。他轉向聞訊趕來的值班醫生,用流利的泰語,語氣快速而專業:
“醫生,我是注冊戰地急救員。這支t7藥劑是經過認證的特種急救藥物,成分穩定,作用類似腎上腺素但更溫和,旨在極端環境下為危重病人爭取時間。孩子現在的情況,常規轉運死亡概率超過八成,注射這個,我有七成把握能穩定他的生命體征至少兩小時,足夠支撐到專業醫療團隊接手。所有責任,我來承擔。這是藥物成分簡要說明和國際認證編號。”
醫生將信將疑地接過王遷通訊器上顯示的資料,快速瀏覽。那偽造的文件看起來天衣無縫,加上王遷不容置疑的氣場和孩子確實危急的狀況,他猶豫了。
“醫生,求求你!讓他試試!”阿雅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懇求道,“所有後果,我們自己承擔!”
看著家屬的懇求和孩子越來越差的臉色,醫生最終咬了咬牙:“好!但必須在我監督下,由我來注射。”
“可以!”王遷立刻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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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的親自操作和監督下,三分之一支t7藥劑被緩緩注入小諾帕的靜脈。
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幾分鐘後,監控儀器上,孩子原本過快且雜亂的心率開始有所減慢,變得稍微規律了一些,血氧飽和度也從危險的七十多緩慢爬升到了八十五左右,雖然依舊不理想,但那種急速滑向死亡的勢頭,被硬生生地遏製住了。
“有效果!”醫生難以置信地看著儀器,又看了看王遷,眼神中充滿了驚異。
阿雅緊緊捂著嘴,眼淚終於決堤而出,但這一次,是帶著一絲希望的淚水。
就在這時,王遷的通訊器再次響起,是北鬥:“遷哥,定位已確認。特區所屬的‘雨燕’低空醫療飛行器已從最近的基地起飛,預計二十五分鐘後抵達你們所在醫院上空。飛行器配備有便攜式eo和專業的兒科急救團隊。你們立刻準備交接!”
王遷立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醫生和阿雅。
二十五分鐘後,伴隨著一陣獨特的、低沉的旋翼聲,一架塗著白色和翡綠色、線條流暢的“雨燕”醫療型evto,如同暗夜中的天使,精準地降落在醫院門口的小型空地上。艙門打開,兩名穿著特區醫療製服、動作乾練的醫生和一名護士,帶著便攜式eo設備和急救箱迅速跳下,與王遷和當地醫生進行了快速交接。
專業評估後,特區醫生果斷決定立刻上機,在飛行途中就為孩子建立eo支持。
看著小諾帕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專業的擔架上,連接上那些她看不懂卻感覺無比先進的設備,然後被迅速而平穩地轉移進那架充滿未來感的飛行器,艙門緩緩關閉,飛行器垂直升起,調整方向,然後加速消失在雨夜的天空中,仿佛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王遷坐在她身邊,將一件不知從哪裡拿來的乾燥外套披在她顫抖的肩膀上。
“他會得到最好的治療。”王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阿雅緩緩轉過頭,雨水和淚水混雜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看著王遷,這個神秘、強大、一次次打破她認知界限的男人,眼中充滿了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劫後餘生的虛脫,有無法償還的恩情帶來的沉重,有對自己無力的羞愧,或許……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無法定義的、悄然滋生的依賴。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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